顾白水不知道师傅的帝兵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可能也没有人清楚,那件神秘的长生帝兵到底长什么样子。
长生大帝成帝之后,并不急着去铸造一件能承载自己传承的极道帝兵。
首先祂没有敌人,不需要一件帝兵帮助自己战胜强敌。
其次,长生大帝不缺帝兵……祂有曾经的自己使用过的帝兵,例如腐朽、不死;也偶然挖到过一些老帝遗失在历史里的帝兵,像是帝柳、明镜。
这些帝兵都独一无二,蕴含着超出规则和天道的恐怖威力。
长生大帝把它们埋藏在了大陆和星空的各个角落,也给自己那些不省心的徒弟们,留了几件。
禁区墓里还有一些陪葬守墓的老帝兵,祂可以先凑合着用,其他的再等等。
但……十万年过去了。
即使长生大帝再不紧不慢,懒惰拖延,祂在这十万年的时间里,总会磨出一件长生帝兵来。
总不至于死在了墓里,也没搓出来一件帝兵吧?
那也太寒酸,太说不过去了,配不上那老头子以往的身份。
“师傅是一定有帝兵的,只不过祂死前偷偷的藏起来了,没有留给长生一脉的徒弟们。”
这是顾白水的想法,同时,他也思考过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做。
死人守财,可不像是师傅能干出来的蠢事。
顾白水想出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师傅觉得几个徒弟太稚嫩,还配不上祂的长生帝兵,祂留下了一个考验,等待着自己的几个徒弟明争暗斗,互相下套,看谁能先一步找到那件神秘的帝兵。
第二种,就要简单的多了。
师傅很喜欢自己铸造出来最后一件帝兵,祂藏起来,是为了,以后给自己用。
……
“你为什么觉得长生帝兵是一棵树?”
夏云杉低声呢喃,询问着耳边的呓语。
她对长生帝兵的猜测源于自己在浑噩星域的发现,以及自己在离开仙尸牢前……听过的一句话。
那是一棵树劝告夏云杉的一句话。
那棵树根植在仙尸里,寄生汲取了仙尸很多很多年,早已经成精了。
树说:“外面可能也有像我这样的树,但它们未必有我这么好的脾气,自己小心些,太张扬未必有好下场。”
树让她小心树。
这是不是暗示了一种可能,长生大帝在一些不被世人打扰的地方,养了很多奇怪的树?
这些树,是某一样东西的分支,源于……长生帝兵?
“我见过一棵树。”
呓语安静了许久,给了夏云杉这样一个答案。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一棵老树,长在禁区的一座山上,师傅经常倚着那棵老树乘凉,偶尔下棋品茶,偶尔骂骂二师兄。”
“那棵树很老,长得不大也不小,在山崖靠里的地方。”
“老树很普通,夏天的时候会长出茂密的叶子,树冠里偶尔会有恼人的蝉叫,秋天的时候树叶会落得精光,光秃秃的枝条上挂满积雪。”
“它太平凡了,没有一点天地灵物的脾气,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的遵循着自然规律。”
呓语的声音停顿了 一下,另一头有个年轻人回忆起了过往的时光。
“我问过师傅,为什么山里会有这么一棵树,从来都不结果子。”
“师傅说,结果子不是每一棵树的宿命,世界上每个人都一定要结婚生子吗?也没道理。”
“但不结果子,怎么延续后代?”
“师傅说,老树一直活着就好了,它自己活的好好的,何必去瞎想死后的事?”
山里的老树,是一棵惜命的老树,树下的老头子说它能活很久。
顾白水那时候对长生大帝嘴里的“很久”是多久,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
幼年的顾白水,有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有自己的问题。
呓语喃喃轻语,声音碎碎平平。
“我也问过,为什么其他山上的树都长在山崖边上,迎着风吹雨打,挺立在悬崖峭壁上……这棵老树,却缩在里面,离崖边这么远?”
“师傅说因为老树怕死,怕一头栽下去,所以离危险的地方远一点,很合理。”
……
而且在那一天,长生大帝也引经据典,给顾白水讲了一些老生常谈的经验。
天材地宝的神树长在悬崖险地,一方面是因为人烟稀少危险高耸的崖上,有更浓郁的天地灵力,也能更好的接收日月精华的洗礼。
二是因为它们长在悬崖上,不容易被发觉,不容易被采摘,所以更利于存活修行。
禁区山里的那些稀世灵植都是这样,一个个都挤在悬崖边上花枝招展,彰显自己的不凡……悬崖都快挂不下了。
老树是一股清流。
它在老人的描述里有万般玄妙,是独一无二的老东西。
但有时候,老树也会叛逆,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某一年的炎炎夏日,蝉声喧闹,偌大的烈阳横在禁区的天上,烘烤着所有的灵植仙草。
唯独老树……一片叶子都不愿意长出来,蔫头蔫脑的立在原地,成为了山里唯一一个光秃秃的景观。
师傅站在老树前,沉默了很久。
年幼的顾白水跟在师傅身后,捧着棋盘,若有所思的想着问题。
“师傅,今年连叶子都不长了……它是不是死了啊?”
“呸呸呸~”
老头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扯着小弟子口无遮拦的嘴角:“乱说什么晦气话?我养的树,哪有死的道理?”
顾白水被扯的脸颊生疼,口齿也含糊不清。
不过他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固执的想要一个解释。
“那师傅你说,这是为啥?”
老人默默的转过头,扶手仰脸,看着老树稀稀疏疏的枯枝,也感受着树干上散出来燥热的气息……祂沉吟许久,想明白了其中对缘由。
于是,这个老人的脸色就变得复杂了起来,怅然摇首,深深的吸了口气。
顾白水以为老树是真的死了,不然也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上一次能让师傅做出这副表情,还是有一座古老帝墓崩塌陷落,那座墓里埋着师傅的一个倒霉老友。
但再然后,顾白水就眼睁睁的看着……师傅突然生气,指着老树破口大骂了。
“好你个泼皮懒货!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什么稀罕玩意儿没喂过你?”
“你丫的现在就这么对我?连他妈的挡太阳都不愿意了?”
“我就应该把你劈了,当柴烧……乖徒弟,去把墓里的那把帝兵斧子拿来,现在去,跑着去!”
原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树想通了……都是老东西,自己凭什么就得长叶子,给主人挡太阳?
谁说是树就得给人乘凉?
树也会热,老树就摆烂了,一言不发……连叶子都不长。
书上说帝兵随主,长生大帝的帝兵,和它主人也是一个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