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噩星域是一座没有白天的黑暗森林。
成千上万只灾厄栖息在这里,它们早习惯了在黑夜中休息、潜行。
甚至有很多相对弱小的灾厄,从出生的那天起就从未见过太阳。
对它们而言,世界一直都是黑色的,头顶是永恒的夜晚,白天只存在于前辈们的记忆中。
可为什么没有白天?
灾厄不清楚,连那些最古老的前辈们也说不出个理由。
倒是后来的穿越者们认为,灾厄本就是神秘诡异的生灵,它们习惯隐藏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中,伺机而动。所以浑噩星域永夜不断,最适合灾厄生存。
不过这种说法根本是片面的,因为每种灾厄都有不同的习性。
有的灾厄生性明朗,厌恶黑暗和潮湿,它们没得选择,只能被囚禁在永夜森林里,郁郁而终。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浑噩星域的永夜,似乎是一个未解之谜。
一直到今天,
荒原岸边的大灾厄们,亲眼看见了星海中有一具庞大的仙尸坐起。
一刹那,恍若万古,
那具恐怖的仙尸,缓缓睁开了眼睛。
瞳孔死寂空洞,随后……天幕大放光明!
浑噩星域的天突然亮了。
永夜消散,白昼黎明,无穷无尽的霞光洒落天际,照耀着所有森林古树。
灾厄们仰头眺望天空,心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仙」,闭眼永夜,睁目黎明。
白天与黑夜,藏匿于仙的瞳孔之中。
仙死后,尸体永恒的闭上了双眼,浑噩星域的白昼也随之被带走了,自此,星空陷入永夜。
但今天,
那尊已经死了无尽岁月的仙尸,突然睁开眼睛,从璀璨的星光中扶地起身。
它站了起来,恍如活物,庞大的躯干一望不到尽头。
就连头顶破云层的黑熊灾厄,在那具遥远巍峨,遮天蔽日的仙尸面前,也显得分外渺小。
“怎么会……这样?”
拄着拐杖的土地公嘴唇抖动,双目中尽是骇然失措。
仙尸诈尸了!?
这怎么可能?
任何生命在永恒的时间面前都无比脆弱,仙尸历经数万载不腐不烂就算了,还有什么道理再诈尸复活?
眼中发生的场景,已经超出了土地公能理解的范畴。
更多的大灾厄沉默着,仰首怅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在下一刻,仙尸给了它们答案。
一只无边无际的大手,从星海中伸来,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刹那而至。
五根天柱般的手指合拢,把那尊体型最为庞大的黑熊捏在了手心里。
黑熊震怒咆哮,整座荒原和不周山都在雷霆怒吼中颤抖摇晃。
它拼命的挣扎,用命对抗天柱仙指,倾其所有,爆发出了最猛烈凶悍的准帝境修为。
然后……黑熊被仙尸捏死了,如捏死一只肥硕的老鼠一样。
熊血染红苍穹,荒原上下了一场浠沥沥的血肉红雨。
仙尸仰起头颅,把手心里烂泥碎骨的黑熊送进口中,它吃了下去,唇齿泛红,瘆人发麻。
“逃~”
死寂半响,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回荡在荒原上。
发自灵魂深处的颤动和恐惧,传遍了每一只大灾厄的内心。
它们根本不敢去做什么,去用脑子思考。
在那具恐怖的仙尸面前,灾厄们除了本能的逃亡别无选择。
浑身岩浆的赤红灾厄迈开大脚,头也不回的朝着远方的不周山跑去。
咬牙颤动,粗壮的小腿莫名有些发软。
但即使这样,它还是绷紧了全身的力气,不回头,死命的狂奔着。
赤红灾厄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更不是出声提醒的那一只。在它迈开脚步的一瞬间,身后早已经有上百个身影先一步逃窜了。
它的至交老友土地公更是第一时间缩短脖子,压低气息,如屎壳郎一般遁地而走。
这时候没人顾得上交情,谁跑得慢谁就是仙尸嘴里的下一个祭品。
但跑着跑着,土地公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时间好像变慢了,矗立在星河深处的那具仙尸,好像也没再有什么动作。
“隆~隆~”
天上打雷了,雷声不小。
土地公不自觉的脚步放缓,耳边只剩下了那怪异的雷声,回荡不停,钻进脑海。
身后不远处,赤红灾厄狂奔而来。
它听的很清楚,仙尸没有冲出星海,反而仰起脖子,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声音。
声音传遍荒原,如雷声轰鸣。
再然后……荒原上有一部分灾厄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赤红灾厄顾不上其他,两腿迈开,冲向前方那个眼熟的矮小身体。
土地公却忽然回头。
它瞳孔灰暗,喉咙蠕动,一下子扑到了赤红灾厄的脸上。
没有任何预兆,土地公癫狂的裂开嘴,用锋利的牙齿撕碎了眼前的喉咙。
血水四溅,岩浆流淌在地,赤红灾厄就这样跌跌撞撞,和土地公纠缠在了一起。
荒原上有很多只灾厄都疯了。
它们癫狂的撕咬着,用尽一切办法置对方于死地。
一只白色的毛球被撕成了碎片,鲜血染红荒原,嘶吼声震耳欲聋。
……
“砰~”
一只蜈蚣一样的八足灾厄跌倒在地,被身后突然发疯的同类扯了下去。
它距离眼前的不周山只有一步之遥。
可最后还是没有登上去,被扯掉了所有的手足。
“它们怎么突然疯了?”
临死前,蜈蚣灾厄听到了头顶山上,一个少女的声音。
轻悄悄的,低声细语,但它头颅落地也什么都没看见,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发疯的都是仙。”
看不见的空处,
顾白水扯着陈小渔,朝不周山顶快步攀爬。
他们走得很快,比身后荒原上的所有灾厄都快。
应该说,趁着那些大灾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白水就已经带着陈小渔偷偷摸摸穿过荒原,先一步溜走了。
谁跑得慢,谁会被吃。
顾白水跑在所有灾厄的前面,死道友不死贫道。
七座仙山崩塌之后,一大簇一大簇的红毛从山体里爆涨了出来,如山洪蔓延而下,花团锦簇,一瞬间淹没了整座白石广场。
顾白水甚至来不及取走锅里的两块仙骨,就带着陈小渔转身往外逃了。
通道四处都是红毛,仙尸内的每块血肉,都沾染上了让人心神胆颤的不祥气息。
顾白水被心中不妙的预感推动向前,穿过荒原大半,才回了一次头。
那时候,他看见仙尸坐了起来。
头顶模糊,但似乎朝着自己逃离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