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眼前这情况来看,师弟应该是死了。
走出孤岛,陷入魔障,脚下失足,被海水淹死了。
苏新年摸了摸下巴,把顾白水的尸体平放在海面上。
风平浪静,海水湛蓝。
他举起手,也不犹豫,无情的扇了下去。
“啪~”,这一巴掌很结实。
尸体轻轻晃动,然后睁开了一只左眼。
他仰头看天,瞳孔昏暗深邃,带着一丝审视的玩味。
顾白水醒了,一只手撑在海面上,打算坐起身。
但苏新年却伸出手掌,按在了师弟的胸口,把它按了回去。
躺在海上的“人”愣了愣,不解的看着白衣青年。
苏新年却摇了摇头:“不是你,叫错人了。”
心魔无言,咧嘴笑着:“可他不想醒,谁也没办法……”
神魂沉寂,黄泥遮心,那家伙睡熟了,天塌下来也叫不醒。
毕竟,玉清殿内的黄泥……真的很黏。
“没事儿。”
苏新年挽起袖子,面无表情,说道:“不醒,我就一直扇他。”
心魔哑然失笑,觉得有些荒唐,这能有什么用呢?
但它一抬眼皮,就看到了苏新年那张认真平静的脸……和高高抬起的手掌。
这位二师兄好像是认真的。
他真会一直扇下去,直到小师弟醒过来。
心魔怅然,脸皮一抖,重重的挨了一记。
但然后呢?
什么都没发生。
心魔只觉得眼睛一黑,脸皮火辣辣的,手的确很重,脸的确很痛。玉清殿里的那家伙深陷黄泥,无所知无所觉,睡得像死了一样。
而自己,就在这辽阔的大海上,被无情的扇着巴掌。
苏新年还是没有叫醒师弟,有些不满意。
他甩了甩手,在心魔懵逼的眼神中,抡圆手臂……高高抬起,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了它的脸上。
“啪~”
心魔眼再一黑。
苏新年对这一下比较满意,看着手掌,点了点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过了……名正言顺的揍小师弟,有些怀念,有些乐得其中。
“等一下。”
心魔没忍住,有话要说。
“等几把?”
苏新年是个粗人,趁着手感,根本没给心魔张嘴的机会。
他没素质,没道德,什么都没有了。
凭什么做师弟的还睡上了?
你丫可是会偷懒的。
海面上浪花朵朵,二师兄左手捂着尸体的嘴,右手扇的越来越起劲。
“啪~”
“啪~”
最终,
还是心魔不堪受辱,眼睛一闭,悲愤的昏了过去。
苏新年一顿,想了想,举起的手掌还是选择落下。
毕竟师弟还没醒呢不是?
但不久后,一只手抬起,颤颤巍巍的接住了二师兄沉重的感情。
心魔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他妈只扇一边脸!?”
“左脸都肿了,扇那边啊,混蛋!”
苏新年愣了一下,沉默良久,才意识到了自己这个行为的不妥。
只扇左脸,右手会发酸。
二师兄很听劝,交换手掌,又给了顾白水一下。
海风吹过,
有人睁开了眼睛,这次是右眼,默默无语,注视着眼前这个笑呵呵的白衣青年。
“师弟,你还好吗?”
苏新年眨着眼,假模假样的问了一句。
艹,失算了。
心魔在左,师弟在右。
怪不得扇来扇去,醒过来的都是同一个玩意儿。
早知道……再玩儿会儿好了。
“嗯。”
顾白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坐起身。
脸有点麻,是为什么?
苏新年似乎是感觉到了小师弟的疑惑,眉头一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师弟你可不知,刚刚有个神秘的家伙,趁你渡劫之时,把你丢进了海里。”
“师兄一个不注意,让那人凶徒对你下了重手。”
“不过师弟你放心,我已经将那贼人就地正法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苏新年信口胡邹。
顾白水也没反应。
凶徒?
贼人?
现在浑噩星域里,活物都没剩几个了。
说的凶徒是陈小渔,还是那具沉在海里的仙尸?
顾白水也无意和二师兄扯皮。
他只是从海上站了起来,远望仙尸的头颅,沉默许久,问了一句话。
“师兄,你是怎么出来的?”
怎么从青铜门里出来?
苏新年侧过头,说:“打开门,就出来了呗。”
那如何打开门呢?
“每扇门都有钥匙。”
苏新年耸了耸肩,“青铜门的钥匙,是帝兵,师兄兜里一堆,出来还不容易?”
其实帝兵就能打开青铜门。
苏新年的外套一直装着四件帝兵,和塑料玩具一样,藏在兜里。
他顺着雨水的流向,找到了一扇青铜门。
把帝兵插在门内的钥匙孔内,转动一下,门就开了。
四件帝兵,都是钥匙,也都能用。
顾白水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转首又问:“为什么要出来呢?”
二师兄有什么出来的理由?
苏新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仰起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吧,我是被踹出来的。”
“被踹出来?”
顾白水愣了愣,反问道:“被谁?”
“还能有谁?”苏新年耸了耸肩:“她呗。”
一个青铜门内的女生。
“许夏不允许一个故事不清不楚的结束,她一脚把老子踹出来了,让我替她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这就是苏新年的理由。
简单的让人意想不到。
顾白水抬了抬眼,眼神莫名。
苏新年只是笑了笑,“师弟啊,你想得太多了。”
“我如何选择是我的事,许夏怎么想的,也是她的事……我和她,与你无关,与这个世界无关。”
“你要考虑的是自己,渡劫,成帝,然后扇那老头子一巴掌。”
苏新年眉眼轻佻,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和遗憾。
完全就是二师兄的样子,和过去一样,没有变过。
顾白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师兄,很难。”
苏新年便问:“难在哪儿?”
“仙宫劫,是条死路,我走不过去。”
玉清殿里的黄泥,不是顾白水能面对的。
大概需要一场白水化作的雨,才能里里外外的清洗干净。
那场雨, 要走过桥才能看见。
师兄问:“换一条路呢?”
师弟说:“桥也是断的。”
“为什么是断的?”
“咋还断了?”
苏新年很是不解:“你再修修?”
顾白水侧过头,看向师兄。
苏新年看见了,在师弟的瞳孔深处,有一条破破烂烂的断桥。
桥是断了,不太好修。
苏新年没想太多,无所谓的说了一句:“我把天水给你,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