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云听到警钟大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小六和几位亲卫护在了身后。
小六立刻分派了人手前去城墙上打探,他则架出大宝剑将妖娆和袁云分割了开来。
“既然大帅此刻不便,小女子就不叨扰了,这里先行告退。”妖娆说完,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街道一角。
袁云没在理会走掉的妖娆,而是听着还在持续的警钟不由皱起了眉头,因为想了各种可能,都觉得李傕没这个胆量正面袭击火药军,更何况目前火药军还是守城,对方一点机会都不可能有。
带着疑惑,袁云决定去张辽那里确认下原因,可是没走多远就碰见了对方。
张辽一身黑武甲,见了袁云后立刻抱拳道:“大帅,城内的火药军营地,刚才丢失了一车的火药弹,所以我特别下令鸣钟封城。”
袁云一怔,疑惑道:“怎会如此疏忽?辎重营可是设置了四层防御,而且一车的火药弹数量可不少,这些贼是如何运走的?”
张辽闻言有些惭愧,因为辎重营的防卫就是他设计与布置的。
袁云倒不是在责备张辽,而是想不明白贼人是如何做到的?
毕竟运输的货车容量非常大,要偷走一车的火药弹,起码也要百多人。
这就很离谱了,一百人进了防卫森严的辎重营,哪里躲得过守卫们的眼睛,更别说偷东西了。
摸着下巴稍微思索片刻,袁云突然笑道:“张辽将军,你也不用四处追查了,赶紧在辎重营附近找找,我觉得这帮贼是把那些火药弹就地掩埋了,等我们离开后,他们就能轻松取走。”
张辽微一错愕,立刻想通了关键,于是迅速催动坐骑奔了出去,甚至连亲兵都没来得及招呼。
见张辽走了,袁云才苦笑一声,还真是引狼入室啊,妖娆来见自己就带了十多个亲卫,吃饭时这些人还在院外守候,等到妖娆邀请自己去散步时,这些亲卫就一个也不见了。
而自己在城内征用的小院,就离着辎重营不远,现在用膝盖想也知道妖娆的亲卫们消失后,都去干嘛了。
不过现在人也跑了,自己便是想找她问话也没机会了,这个鬼女人当真是狡猾,还故意骗自己说要陪夜。
还好老子有洁癖,对没感情的男女相扑没啥兴趣,要不当时答应下来,说不准这鬼女人又会弄出什么来。
到了半夜张辽来报,果然在辎重营旁边挖出了丢失的火药弹,只是依然丢失了三十多颗无法找回。
袁云虽然没有怪罪,但是张辽还是固执的领了二十军棍,至于那些负责守卫辎重营的士兵,则大部分都送去了医疗营,估计他们的屁股早就开花了。
这次事件后,张辽对于辎重营的管理直接到了变态的程度,每辆货车之前都要放两人看守,营地周围也全部修建了木栏,没有命令靠近的生人直接先杀后奏。
至于丢失的火药弹,袁云倒不怎么担心,火药虽然配方简单,但是经过融合后想要分辨成分,除非是用现代仪器,否则根本无从下手。
妖娆既然得手了,那就当她运气好罢了,这笔账早晚会跟她讨厌回来。
“小六,是不是该让铜虎活动下了,让二小姐下次送货过去时,多给些刀兵吧,一个山寨万多人,才三千多把武器,怪可怜的。”
袁云笑眯眯的说完,便背着手回了卧室,这个时候突然想念起了柳依依来,这个老婆不在身边,晚上还真的有些难以入眠了,笑。
大军在弘农休整多日,直到许都派来了一千军卒到达接手,才开始继续向着长安进发。
袁云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看到了东汉末年的社会惨状。
庄稼几乎都荒废了,路过几座村落,也是人去屋空,偶尔看见一些百姓,则各个饿得皮包骨头,孩子全部是头大身子小,面色枯黄,眼看随时会死去。
火药军们看到如此惨景,纷纷将随身干粮送出,以至于有些妇孺吃得过快被当场撑死。
袁云无奈之下,只能特别下令,救济妇孺的事情只能交给医疗营,擅自赠送食物者杖刑。
命令下达后,硬是把火药军那些七尺男儿逼得嚎啕大哭,他们都是受过这罪的人,焉能不感同身受?
一路西行也总能看见些可怕的事情,袁云就在路边看见了架起的三口大锅,走近才发现烹煮的是人肉,滚水之中甚至飘荡着人体的腿骨,一群鬼般的家伙围锅而食,即便看到大军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辽见此情景,立刻下令全部诛杀,结果这一路过来,也不知道射杀了多少这样的人,其中妇女和孩子也不少。
袁云本想阻止张辽任由属下如此滥杀,却被贾诩拦住。
贾诩只是告诉袁云,一旦人吃了人,时间不长还好,时间长了这个人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一个会思考的野兽,危险性极大,而现在见到的这些食人者,明显是已经吃了很久的人肉,没得救了,所以张辽才会下此命令。
越往长安靠近,这种炼狱般的场景就越发的凄惨,李傕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坚壁清野,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利用了。
“我很不明白,李傕这样经营长安,他不知道末日早晚会到吗?”
袁云说完,深深吐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让貂蝉和依依没有上岸,是件无比正确的事情,就在刚才,医疗营传来消息,这几日收拢的难民已经过了万数,只是到今天还能活下来的却不足五千。
很多人在认为得救后就松懈了下来,这一松懈就让他们再也没能醒来,尤其是老人和妇女。
贾诩围在火堆前也跟着一叹,他们现在已接近长安城五十里,今晚扎营后,明天就会到达长安城下,一旦长安破城,也许城内的惨状更加的悲惨。
“李傕从来都不是个有远见的人,当他夺下长安城时,首先干得不是去诛杀余孽,而是带兵包围了皇宫,然后大肆劫掠,淫辱宫妃,直到在皇宫内享受了三日,才想起王允来,这时吕布已经带着你那师姐跑远了,要不是如此,即便吕布有万人敌的本事也逃不出去。”贾诩说完,脸色显得很怪异。
袁云自然知道贾诩为何会有如此怪异的脸色,因为就是他的主意才导致了王允的失败,而貂蝉是自己师姐这事他也清楚,这确实让人伤神。
当年李傕听说董卓被诛,吓得惊慌失措,只想赶紧解散了部队,然后遁入山林躲避,结果贾诩出谋划策一阵劝说,才让李傕放弃逃跑的想法,然后重整军卒,边向长安进军,边收拢残余部队,最后竟然达到了十万之数。
王允即便知道李傕的规模,却没有采取亲善的计策,执意将李榷依然定成反贼,结果就是被大军破城后烧杀三日,王家上下四百多口,逃出者谬谬几人。
想到这里,袁云拱手道:“文和先生在李榷于皇宫内逍遥时,没有出言提醒,这也算给了我师姐撤走赢取了机会,所以您老谁的也不欠。”
贾诩闻言点了点头,他倒不是担心貂蝉的报复,他只是想起当年李傕进入长安后的暴行,所以有些愧疚罢了。
如今又要再次进入长安,自己当年为了活命而劝李傕继续作乱,现在想来却最是后悔,如今再要面对长安城的百姓,确实感觉十分羞愧。
张辽这时整理完了扎营后的军务,此刻也来到了大营前的火堆旁,听见袁云的话后微一错愕,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话题。
加了一块干柴,张辽苦笑道:“当年我与文和先生算来还是敌人,如今却坐在一起共同对外,所以只能说世事难料,我们且淡然面对就是,总是想着过去,就没法往前迈步了。”
贾诩嗯了一声,然后收起了有些伤感的面容,这才正色道:“斥候的报告我已看过,李傕收缩的厉害,几乎把所有兵力都挤入了城内,四处的城墙也加高加固,但是几座城门前的道路却特别修整了一遍,看来他并不是打算一味死守,而是准备随时让骑兵冲出,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张辽点头附和道:“文和先生所言极是,火药军虽然战力彪炳,但是人数却太少了,长安如此大城,我们想围住是不可能的,李傕就是抓住此点,觉得依城而守就进可攻,退可守,再不济也可以城破时选个城门逃跑,他属下多是骑兵,我们要追是肯定追不上的。”
贾诩老眉微皱,叹息道:“二位将军恐怕想得简单了,李傕几次与我们交手,已经熟悉了火药军的战斗方式,如果城破,李傕很可能组织兵力与我们在街巷纠缠,这才是老夫最怕的。”
袁云闻言也有些犯难了,之前只想着破城而入,却没想过入城后很可能发生城市巷战,而火药军要是在狭窄的街巷作战,那实力立刻会大打折扣,人数少的弊端也会暴露无遗。
有些头疼的晃晃脑袋,袁云大呼道:“要是有更多的钢弩就好了,五千火药军人人带弩,即便李傕把手下洒得满城都是,我们也可以一个个的揪出来,可惜。”
贾诩沉默片刻,苦笑道:“即便城防被我们攻破,我们也不能全部进入,只能派人组成兵团,入城搜索李傕的粮草辎重,发现任何粮食就迅速烧毁,希望这样可以让他们没了补给,而选择退走,如此我们才可真正的拿下长安城,只是时间恐怕是要长些了。”
袁云听完,觉得也只能如此,只是想着李傕的粮草要是被火药军烧毁,估计倒霉的还是那些百姓,这么大的一座城,每日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粮食。
毒士果然是毒士,虽然贾诩肯定会为此内疚,可一旦涉及到战争胜败,他就不会有一丝留情。
这样的人才适合如今环境,难怪段煨败了,张绣败了,李傕也很快要败了,贾诩却依然屹立不倒,这可是门大学问,可以内疚,可以后悔,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妇人之仁,袁云自问不是如此,他一直都有着一颗现代人的功利心,那就是不管什么事情,都喜欢先衡量一遍。
仁慈对待长安百姓是他道德的出发点,但是当这个出发点与火药军战士的生命冲突时,他就会毫不考虑的牺牲点那些百姓。
就像当初他觉得小六比普通的火药军战士重要一般,这些都是衡量的结果。
老子看来注定成为不了历史上记录的那些伟人,因为天生就是个护短的性格,至于什么杀身成仁的英雄事迹,上辈子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要是现在有人拿刀架着柳依依的脖子逼他退兵,袁云绝对会毫不考虑的就下令滚回许都,而且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妈的,小市民!
袁云暗骂自己一句,却没什么心理负担,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报!许都来的水龙车到了,正在营外等候将军们调遣,另外押运的军吏还说,曹昂世子平定了徐州,所以将大批带走的钢弩也送了过来,估计最晚四天后,就可以通过水路运来。”
随着卫兵的报告,袁云三人互相对望一眼,彼此脸上都流露出一股浓浓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