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云即便是到了现在,依然无法适应青楼内的环境,看着那些满脸堆笑的老鸨子,他就感觉嘴角抽搐的厉害,这种有些虚伪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假,因为这些人在打量你的同时,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瞟向你手里攥着的钱财。
“这帮老鸨子也太不专业了,笑得这么假惺惺的,难道真的以为客人看不出来吗?”柳依依嘟囔了一句,似乎对醉金楼内的服务人员素质十分的不满。
袁云苦笑一声,对于这个老婆也无话可说,柳依依当年可是经营着许都最好的胭脂楼,而胭脂楼靠的就是无微不至的服务,以及琴棋书画的享受,玩的完全是一种高大上的格调,买卖皮肉则很少发生,作为当年胭脂楼的老板娘,柳依依自然是看醉金楼不顺眼了。
两个老鸨子似乎对石沉十分的熟悉,也同时认为石沉就是今晚的东道,所以一个劲的围着他转悠,而对于跟石沉同来的袁云则只是浅浅见礼后,就不再怎么搭理了。
柳依依似乎还很是郁闷,于是又对着袁云的耳朵低语道:“这些个老鸨子都是些没眼色的,看石沉那货一脸的猥琐,哪里有依依的郎君风流潇洒,要是当年胭脂楼让这些人来打理,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袁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笑道:“平日我来可不是这些人招呼,都是些很厉害的,今日咱们出来也不是摆排场不是,依依且将就下。”
柳依依翻了个白眼,转瞬就笑眯眯的接道:“那倒是,石沉这货就知道皮肉买卖,属于逛青楼最下下的一群人,郎君就不同了,每次来青楼从来都不过夜,那格调可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妾身也最喜欢郎君这样洁身自好的。”
袁云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柳依依不是在抱怨醉金楼的招待,而是在变相的警告他袁云要洁身自好,倒霉催的,回头绕了一圈,这个妖精是在吃飞醋。
想通了此点,袁云也就不再搭理柳依依了,而是把眼光投到了这间厢房之内。
李利包下的是整个三层,而袁云他们就坐在了四层当中的一间厢房,果然像自己吩咐的,石沉找了间楼上的。
这里虽然楼高,但是却没有窗户,属于靠内的一间,袁云对此自然表示理解,毕竟石沉他们身份不同,不可能像他这个侯爷一般,总是能用最好的上房。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一间普通的厢房,就没什么人注意,也方便了自己这边的人行动,想到这里,袁云又瞄了眼小六,发现这个贴身侍卫已经不在了,估计已经潜入了搂下李利那一层,只要确定了那名女刺客真的在,醉金楼外的火药军就可以发动了。
众人纷纷坐定,石沉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主公袁云推到了主座之上,这瞬间让他又是惶恐又是难过,屁股底下就好像长了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脸都是要被打板子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石沉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不多时,他那所谓的相好就来了,袁云瞧着对方的长相,倒觉得石沉的品味不错,这名妓子身材匀称,长相中上,不过眼眉间的狐媚却非常重,想必石沉就是被这神态给套牢了。
那妓子只是稍微进入厢房两步,立刻对着石沉娇笑道:“石头哥,妾身这先来打声招呼,刚才来时不小心弄花了妆容,待妾身补个新妆再来伺候您。”
说完,还没等石沉回话,就一溜烟的告退了下去。
石沉瞬间就感觉千金重担落了下来,巴不得这名妓子再也不要出现,今晚就让他一人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如果真能这样,他明天一定会送一个银饼子过来感谢。
“刚才来的那名妓子,肯定是在别的房间招呼客人,来这里不过是安抚一下石沉这个蠢货罢了,由此也可以看出,石沉就是用来捞金的,绝对不会被刚才的妓子摆在前列。”柳依依很有经验的叨咕一句,然后就开始皱着秀眉瞪着石沉,觉得这货实在是有够丢人的。
袁云耸了耸肩,对于刚才的妓子将石沉摆在什么位置根本不关心,他现在只关心小六那边到底进行的如何了,有没有发现那名女刺客。
很快,老鸨子又走了进来,然后对着石沉一礼,问道:“石沉哥啊,今晚需不需要歌舞伺候?”
石沉干咳一声,然后问道:“今晚都准备了些什么样的歌舞?”
老鸨子立刻笑呵呵的答道:“今晚还真的有好的歌舞,大才子柴玉特别为醉金楼创作了一首良曲,不管是编曲还是编舞,都是上上之选。”
石沉瞄了眼袁云,马上回道:“那就这个了,赶紧唤来招呼。”
老鸨子却突然一怔,有些为难的说道:“石沉哥啊,这柴玉编曲的歌舞其实不看也罢,不如我还是唤些鼓乐的舞姬来好了,这样也显得热闹些。”
石沉再看眼袁云,心中立刻做出了判断,自己家的主公那可是人上人,怎么可能像他们这些莽夫一般,去听什么鼓乐,必须享受高雅的舞乐才行,于是立刻摇手道:“不用啰唣,我就要看这什么柴玉编排的舞乐。”
老鸨子微微皱眉,然后小心的回道:“石沉哥啊,您也知道楼里的规矩多,这些柴玉亲自调教出来的乐师与舞姬,都是要价很高的,所以他们一般都只在五楼上房内表演,这要让他们下楼恐怕不容易。”
石沉立刻追问道:“要价几何?”
老鸨子嘿嘿一笑,道:“表演一场需要六十贯,要是有别的客人加价,这还要往上涨。”
石沉一惊,怒道:“一场歌舞就需要六十贯,这都够三颗人头钱了。”
袁云听到这里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石沉这货竟然拿战场上买卖军功的价格来定义歌舞,确实非常的粗俗。
柳依依这时也挤到了袁云耳边,然后说道:“这柴玉听闻是个美男子,而且很擅长制作乐器,同时谱曲编舞也非常了得,石沉这个蠢货真是丢人,怎么突然拿人头来做比喻,真是俗人一名。”
袁云听柳依依如此说,想也不想的就对那老鸨子朗声说道:“一百贯,赶紧唤了那些歌姬下来表演。”
老鸨子一怔,转瞬就看向了石沉,似乎在等着石沉确定此事。
石沉嘿嘿一笑,很自然的说道:“赶紧去唤人,说一百贯就是一百贯,一文都不会少你的。”
老鸨子一脸错愕,仔细的打量了袁云一下,然后才匆匆离开了厢房,今晚总感觉哪里不对,平日这石沉带朋友来,哪里有这般拘谨,但是今天所有人都规规矩矩,连个谈笑的都没有,奇了怪了。
不多时,刚才进来给石沉见礼的那名妓子又折返了回来,然后几步就来到了石沉身边坐定,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这位乃醉金楼的宝蓝儿,乃是我石沉的红颜知己,主……呃,让兄弟见笑了。”石沉见宝蓝儿坐在了自己身边,赶紧给袁云做了一番介绍。
这下可把宝蓝儿给说愣了,石沉今晚坐在主座,自然是身份最高的,为何却偏偏对下面席位中的护卫如此毕恭毕敬,于是立刻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袁云,还没看见脸面,就瞧到一身粗麻衣料,立刻就没了什么兴趣,转瞬就与石沉咬起了耳朵。
石沉有些尴尬,但是也不敢说破什么,只能努力的将身板挺得直直的,并且尽量远离那宝蓝儿一些距离,这才做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宝蓝儿顿时有些奇怪,心中却开始担忧起来,难道是自己刚才溜去陪别人,结果被石沉给发现了,这样的话说不准这位金主会赌气走人,以后再也不打理自己,那可就要损失好大一笔钱财。
想完这些,宝蓝儿对石沉招待的就更加殷情了,之所以会马上跑到这边来,就是听说石沉今晚花了一百贯需要欣赏歌舞,这般豪气的客人,自然是不能得罪的。
可是让宝蓝儿没想到的是,那去唤歌姬的老鸨子很快就返了回来,并且一脸难色,只说那些歌姬已经被人包了下来,现在十分不便,还说让石沉明日再来,价格可以减半,只收取五十贯就好。
“三百贯,少给大爷我啰唣,赶紧去把人给我找来,否则今晚就砸了你们的场子。”说话的是柳依依,只是她故意憋粗了嗓子,所以让这句蛮横的话显得中气不足,立刻失去了几分威严之色。
不过还好有前面的三百贯做铺垫,那老鸨子听到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哪有人看一场歌舞就愿意出三百贯的,这都够小户人家十年的吃喝了。
呆滞了片刻,那老鸨子立刻笑道:“我这就去张罗,各位爷儿稍等片刻。”
袁云这时瞄了眼柳依依,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原来青楼里这样挣来抢去的才是最精彩的,自己过去一到青楼基本就是最高级的客人,根本就没人敢跟他争抢什么,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何这么多人喜欢青楼了,确实很刺激啊。
柳依依见袁云一脸笑意,立刻就撇撇嘴道:“石沉怎么说也是袁府的家将护卫,这人可丢不起,三百贯罢了,妾身打赏酒楼里的侍女都不是这个价格了。”
袁云赶紧伸出一个大拇指,大赞柳依依豪气,魄力十足云云,瞬间就把柳依依给哄的更加骄傲了几分。
可是结果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些歌舞姬依然没有下来,而是被人出价四百贯硬是留住了,这下不仅柳依依不爽了,就连袁云也起了争雄的心态。
老鸨子看着一众人不善的眼神,也被吓得不轻,毕竟石沉再怎么说也是洛阳袁府的人,得罪他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只是楼上的那位也不好应付,所以瞬间就变成了两难。
“楼上到底是何人将这些歌姬都留了下来?”石沉终于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老鸨子尴尬的笑了一声,这才有些谨慎的答道:“是朝中谏议大夫王朗的从弟王明,这位可是一个身份高贵的人物,石沉哥还是不要搭理他好了,而且他此刻招待的也是位洛阳城内的大贵人,犯不着去招惹。”
袁云一听是王明,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原来这货还没离开洛阳,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只是不知道他招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洛阳大贵人,确实让人很是好奇,于是赶紧对这石沉使了个眼色。
石沉见到袁云的眼色,立刻明白了过来,所以马上又问道:“这位大贵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且说来听听?”
老鸨子马上答道:“就是洛阳城的西曹掾属,蒋干蒋子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