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枪支,地雷和手榴弹的构成更为简单,以手榴弹举例,一个长二十厘米的竹筒,筒中夯实火药与战场上用来扎马蹄的铁藜藤,留出一点点的空隙填充白磷,以引线连接,战斗中只需拔出引线,白磷与火药混合便会发生爆炸!
有了吴弩枪和楚击枪的前车之鉴,研制出地雷、手榴弹其实不至于让秦百川过于惊讶,可让他再次不得不感慨古人智慧的是,在他几乎没给出任何提点的前提下,吴二丫和楚老爷子提出在手榴弹或地雷的火药中混合砒霜、蒙汗药、火碱、以及密封起来、纯度相对较低的白磷。这尼玛可就恐怖了,用秦百川的理解,这样的手榴弹研制成功后,那就基本具有毒气弹、闪光弹以及燃烧弹的雏形!
除了这些,最最让秦百川惊骇的是,由于在火铳的构想当中否决了秦百川全以精钢铸就铳身的设想,两位老爷子或许觉得对不住秦百川,也或许认为精钢有精钢的优势,于是便以吴弩枪、楚击枪为蓝本,以秦百川提出的火铳构想作为理论依据,进一步升华,衍生出一种杀伤力更大的火器,俩老爷子将之命名吴楚虎炮!
图纸上对于吴楚虎炮的绘制十分详细,全炮长两尺三寸,大概也就是七十多厘米,重四十八斤,炮身上还有六道宽铁箍,防止炸药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炸裂炮堂,口端增加了铁爪铁绊,可用铁钉固定在地上,以减轻发射的后坐力。
从外形上看,两位老爷子研发出来的吴楚虎炮颇有点类似现代迫击炮的意思,口端的铁绊被雕刻成虎爪的模样,再加两位老爷子的姓氏,吴楚虎炮因此而得名。拿着吴二丫递过来的这些图纸,秦百川兴奋地脸色涨红,忍不住狂笑出声!长寿宫人功夫高还能怎样,不服?不服就拉出来打两炮试试!
当然了,图纸还只是图纸,即便简化了流程,增加了可行性,但在实际执行层面难免还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秦百川也不考虑这些,都交给吴二丫和楚老爷子这样的专业人士去处理就算了。
吴二丫为人倨傲,自不会询问秦百川这些图纸哪里还有不足,倒是楚老爷子出于没枣打三杆的想法,问了问秦百川的想法。实际上,这些图纸经过多次修改,以秦百川那点微末伎俩自是难以提出什么大建议,最终便只说了两个问题。
第一,吴弩枪也好,楚击枪也罢,这些可都是新兴的武器,对于习惯了刀光剑影的大颂军士来说,如果没有系统的训练,这东西到他们手里跟烧火棍还有什么两样?在秦百川的理解当中,枪手可都是子弹喂出来的,那现在问题就出来了,子弹的制作成本实在太高,若是按照正常的价格去衡量,一两银子最多能制作十发楚击枪的子弹!
十发子弹能训练出神枪手?显然是不能!楚击枪虽然算是狙击枪,但毕竟达不到现代狙击枪的水准,这也就是说,训练军士的时候可能要耗费比现代狙击手多几倍的子弹,才能真正意义上实现战术效果。
秦百川稍微思量了一下,军队中普通的狙击手至少也是一两百发子弹喂出来,就算他手下的少年军个个都是天赋奇才,也至少需要在训练的时候打出三五百发子弹吧?
按照秦百川的成本核算,一百发子弹就是十两银子,五百发就是五十两,一个人五十两,都不说用楚击枪装备整个极乐军,就是装备给他负责远攻的烈火战部的两百人,他训练当中要承担的子弹费用就是上万两!
这还只是楚击枪!
吴弩枪方便携带,可以人手都装备一把,就算它的子弹成本低于楚击枪,可上千把枪,子弹消耗也要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说到底,秦百川现在就是没银子!
其实秦百川提出来的这第一个建议并不属于兵工厂应管理的范畴,因此吴二丫听完只是冷哼一声,没理会秦百川,大摇大摆的回去补充睡眠。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楚老爷子拉了秦百川一把,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根据吴弩枪、楚击枪的原理,制造一批纯粹的弓弩出来,反正吴弩枪和楚击枪都要多次打造才能得出成品,那这些半成品就拿出训练好了。这样做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来就是解决了训练问题,射出的箭矢可以反复利用;二来,这也可以掩人耳目,毕竟伏蟒山研发的这些东西事关重大,若是传扬出去,别说义王可能要出手抢夺,就算皇上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秦百川顿时喜出望外,对楚老爷子表示了感谢之后,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就是吴弩枪也好,楚击枪也罢,甚至地雷火炮,但凡有弹头、碎片、暗器,上面都要淬满见血封喉的蛇毒!秦百川出发点很纯粹,没人知道这些新家伙到底穿透力如何,而且战场上不少人又是穿着厚重的盔甲,他要的结果只有一个,就算擦破点皮儿,也要收了脑袋!
本以为这个建议太少解决了,就是派人抓一些毒蛇就行,可楚老爷子却颇有些不愿。在大颂,无论是战场还是江湖,用毒都是最让人不齿的事情,可以这么说,除了毒,战场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就好像大真和大银国,人家获胜凭的是身强体壮、迅疾如风,胜也胜得光明正大,若是大颂采用下三滥的手段,岂不是让人笑话?
对于楚老爷子这种思想,秦百川心里表示了深深的不屑,在他看来,成王败寇,哪里有那么多废话?再者说,大颂战斗力不如蛮夷,再不出点阴招还哪里有战胜的可能?原本这个任务他想自己揽下,可火器所用的暗器都是特殊打造,还非要经楚老爷子的手不可,秦百川也只能浪费好大一番唇舌,这才让老爷子勉强答应。
跟这些大事比起来,秦百川想让老爷子帮忙重新锻造精铁,打造成轻薄的护身铠甲的来历倒是显得微不足道,楚老爷子甚至对此都是兴趣缺缺。反正铸造好的战刀、铁块便都在伏蟒山,只要给他们留下足够的原材料,多余的那些秦百川随时都可以派人运走,精炼铁料这种事更简单,随便哪个铁匠铺都做得。
楚老爷子的兴奋点显然不在这些物料上面,说哇之后便也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开始补充睡眠。秦百川又拉着楚甲老爷子仔细沟通了一番,大概得知颂军的铠甲一般由一千八百二十五块甲片打造而成,重量达到六十斤,盾甲军的铠甲更重,有的甚至达到了**十斤,最轻的是弓箭手,也有四十斤左右。
对于铸造盔甲的材料方面,普通军士所用的是粗铁,也就是铁矿石采集回来煅烧的第一批杂料,这种盔甲防御力固然是有,可容易生锈、碎裂;主力颂军穿着的一般都是二次精炼的精铁,纯度较高,楚老爷子储存的便是这些。
如果既想减轻盔甲重量,又想保持或者提升防御度,那么铁块就要经过第三次淬炼,这种淬炼消耗极高,平均每斤精铁能锻造出六两铁精就已经是极限。还有一点,铁精非常容易断裂,无法单独铸造,非要将银子融化加以调和,才能达到秦百川想要的效果,这也正是亮银甲的制作要求。
一听说又要银子,秦百川脑袋更大,试探询问了一下比例,楚甲也没瞒他,这种贴身的铠甲一般来说守护前胸后背、**四肢就足够了,近战远攻的负重能力有所不同,算起来每副盔甲平均十斤铁精就差不多,每斤铁精要加入十两银子,算起来……一千副铠甲就至少还要一万两雪花银。
秦百川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上万两银子的他咬咬牙也能凑出来,可现在伏蟒山老爷子储存的铁块不过六千斤,就算加上老爷子那些已经打造好的盔甲加上杜波偷偷送来的那些,恐怕铁量总重量也没有一万斤,满打满算,提炼出六千斤铁精,按照每人十斤的算法,也仅仅能打造六百多副铠甲!要知道,这个预算当中还没把子弹、吴楚虎炮等武器的用料算进去!
秦百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伏蟒山,随着吴二丫和楚老爷子的日夜操劳,让他看到了足以自保,甚至称霸天下的力量,可他现在是要银子没银子,要资源没资源,所有构想都只能算是纸上谈兵!
“秦兄弟,莫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怎的如此愁眉不展?”丁三石在岸边见到秦百川,见他一脸懊恼,疑惑的问道。
“没银子。”秦百川苦着脸道:“我不知道成立一支部队,用银子的地方竟然这么多,哎。”
“意料之中。”过来的路上秦百川说了他的来意,丁三石也不觉意外,笑道:“是先生要求的太多了,放眼整个大颂,别说私军了,就算禁军也是只有典尉以上军职的才有资格穿亮银甲,哪有和先生这般,用如此贵州的甲胄去装备普通军士?只要先生降低一点要求,这些难题也就不是难题。”
丁三石的话不无道理,秦百川想了想,最终还是坚定的摇摇头。来到大颂,秦百川不可遏制的滋生了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优越感,凡事都要做到最好,若是降低标准,他根本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说起来,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
再者,从楚甲嘴里也了解过,亮银甲虽然是昂贵,但它的防御力是精铁铠甲至少三倍以上,就算是面对蛮夷的强弓硬弩,五十米之外弓箭根本穿不透,五十米之内,除非射中要害,否则也只是轻伤不死。
组建极乐军,让那些少年为自己卖命,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满足秦百川的一己之私,虽说给了他们不少银子,可秦百川总要为他们的安危考虑。现在他秦百川能做的就是将最好的都给他们,这样的确还是无法避免战场上的伤亡,但真到了那个时候,秦百川起码不会觉得心中愧疚。
做人嘛,苦点累点这都没啥,但求坦坦荡荡,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