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三石等人的护卫下,秦百川缓步而出,一直走到双方队伍居中的位置站定,双臂抱在胸前也不说话。等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对面人群也发生了些许的骚动,两旁人马分开,骑着枣红马,身穿黑衣的女子漫不经心的走了出来,这一人一马的身后,跟着一头健硕的花斑豹。
这女子不疾不徐走到秦百川的对面,那花斑豹冲着秦百川亮出了锋利的獠牙,丁三石等人双眼凶恶,第一时间亮出了手里的兵器,气氛一下便陷入了紧张当中。不用问,这女子自然是昨天跟秦百川见过一面的长公主。
“为什么?”秦百川也很佩服自己,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
“什么为什么?”长公主语气也不算太好。
“我带人逃难路过此地,在大散关也并未作奸犯科,为什么要杀我的人?”秦百川目光犀利:“你是武王的人?”
“你说这个啊。”长公主避重就轻的道:“昨天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记了?”
“没有。”秦百川冷笑:“你说是天兆找到你,让你帮我。”
“这只是一部分啊,我还说了,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骗我。”长公主撇嘴道:“你跟我约好三天后离开隘口,我帮你,可你是怎么做的?在客栈里瞒天过海,当晚便离开了大散关,等我察觉的时候,甚至连那个姓计的都已经离开。许你骗我在先,不许我出尔反尔在后?”
“骗你是我理亏,可设身处地换个位置,如果你是我,会相信莫名其妙的一个长公主?”秦百川抬起头:“况且,我骗你倒是骗了,但可有伤你一人?你却让我军师断臂,二十多军士惨死,这笔账我要怎么算?”
“随便你啊,爱怎么算怎么算。”长公主无所谓的耸肩,道:“你没伤我的人,但伤我的心了,我的原则也简单,你伤我的心,我就伤你的心,是不是很公平?一饮一啄本就是天定,咱们现在扯平了。”
“扯平了?”秦百川忽然笑出了声音。
“对啊,扯平了的意思就是你们现在可以走了。”长公主大度的挥了挥手:“当然,我也说过,如果本宫心情好的话,也可以护送你们走一程,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诚意。”
“在你那扯平了,在我这扯不平。”秦百川感觉跟这妞说话压根就不在一条线上,摆手道:“算了,各自回去,准备开战吧。”
“你这人还真是死脑筋,我都说不追究了,你还要怎样?”长公主有些不爽的道:“不就是死了二十几个人吗?我是大颂的长公主,本来就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你他妈给老子住口!”秦百川一下子就怒了:“大颂的长公主?你算个屁!老子眼里没有尊卑高低,便只知道一句话,杀人偿命!给你们盏茶时间准备,盏茶时候要是不战,别怪秦某要了你的脑袋!”
“混账!”秦百川满嘴污言秽语,一下便将长公主骂火了,见他已掉头离去,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雪儿,上!”
“吼!”花斑豹发出一声四口,身子后倾,猛然腾空而起,冲着秦百川等人便扑落下去。
“来得好!”丁三石早就蓄势待发,那花斑豹身处半空,他手里的鬼头刀猛然回旋,冲着花斑豹的下腹凶狠挥舞。丁三石这一招势大力沉,可别看那花斑豹只是一头畜生,但反应速度却也不慢,身子硬生生的落下,四蹄着地,再次冲杀。
“杀!”丁三石来不及收招,但詹继涛已经拦在花斑豹的跟前,一把钢刀晃动出无数刀影,对着花斑豹的脑袋挥舞而落。唐人杰从右侧跨步而出,他手里用的是一把长枪,斜着刺向花斑豹的脖颈。
“雪儿,后退!”花斑豹再怎么聪明可也毕竟只是畜生,暗中偷袭,突然发难自是无往不利,可是在几大武林高手的围攻下,便显得有些不够用。长公主也意识到自己冲动,慌忙下达了指令。
“啊!”花斑豹倒也听话,第一时间便飞速后退,可毕竟还是慢了一步,唐人杰的长枪刺破花斑豹的皮毛,带走了一串血花。花斑豹倒是没什么,可长公主却是惊叫出声:“秦百川,我跟你不死不休!杀,给我杀!”
长公主一声令下,身后一百骑兵以及盘踞在大散关的流氓恶霸几乎同时动作,黑压压的便冲杀过来。秦百川甚至连头都没回,加快脚步回到了己方的阵营。
“准备!”早在秦百川和长公主废话的时候,田小四便做好了准备,等秦百川进入阵营,他高高扬起了手臂:“目标锁定花斑豹,给我射!”
别看田小四年龄不大,经过覆灭肥水贼一战之后,这小伙也是杀伐果断之人,甚至都不用秦百川吩咐便洞悉了关键,下达了作战指令。一时间,扣动扳机声连成一片,数十支羽箭嘶吼着冲向对方阵营。
“长公主,我在后面设了埋伏,你敢来,我就敢让你全军覆没!”第一轮箭矢覆盖完毕,秦百川也不耽误,传令让极乐军士一起喊出这句口号,便带人飞速而退。
长公主狠狠地咬牙,秦百川敢喊出这样的话大概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虚张声势,一个是真有埋伏,从秦百川之前说要跟自己决一死战的态度上看,他虚张声势的可能性似乎不是很大。
“追,给我追!”犹豫了片刻,尤其是看到自己冲在前方的几头花斑豹相继挂彩,长公主也是怒火中烧:“就算有埋伏还能怎样?我就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秦兄弟,长公主追过来了。”丁三石保护秦百川且战且退,其实在丁三石这种老兵油子看来,即便是诱敌也该跟对方拼一阵,在让对方认为“扛不住”的前提下做出战略性撤退,可先生倒好,直接说出了深意。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长公主还真就上套。
“传讯给田小四,让他稍微阻挡就撤退,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秦百川边跑边道。
“好!”丁三石回头打了几个呼哨,回过头见秦百川气喘吁吁,这货也不废话,捞起秦百川便把他背在了身上:“秦兄弟,我看你没事儿的话要么多跟我学学武艺,要么就别出现在前线,太危险了。”
“学武来不及了。”秦百川对自己的身体也挺无奈,身体素质不能说不好,可跟丁三石他们比起来还是太渣。
“这娘们追的挺紧啊。”一口气跑出了五六里,眼看着埋伏点赫然在目,丁三石有些兴奋:“对了先生,你怎么敢跟长公主说前面有埋伏?你就不怕把她吓跑?”
“我不这么说还能怎样?真的跟对方发生近战,又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要惨死在这里,也是无奈之举。”秦百川摇头,道:“至于吓跑她,这我倒是不怕。因为……她要是不跟来,我会让咱们的军士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骂出来。”
“额……她的祖宗十八代……”丁三石一阵阵头大,苦笑道:“秦兄弟,你知道我见到计无策的时候,他跟我第一句话说的话是什么?”
“什么?”秦百川摇头。
“他说,他解脱了。”丁三石低声道:“他说,我们血衣龙卫,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只要还有用处就要为皇上做事。可他失去了一条手臂,就是一个废人了,血衣龙卫当然不需要废人。这样一来,他就有了正当的理由离开血衣龙卫,好好跟着先生做事。”
“他真这么说?”秦百川心头一喜。
“何止是他啊,我们这回八成也是一样了。”丁三石表情有些复杂:“长公主是皇上的女儿,按理说我们不该跟她作对,可她偏偏废了计无策一条胳膊……哎,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混战中我杀了不少长公主的人,这事儿若是传回朝廷,我也算是乱臣贼子吧?我倒是没什么,就怕连累到吕大人……”
“有话就跟我明说,不用拐弯抹角。”开始的时候感觉丁三石的话还挺正常,可越是听到后面越是觉得他话里有话,直到他将吕大人搬出来,秦百川才明白过来:“你是想跟我说,不管对长公主有多大的恨,这妞都杀不得?”
“嘿嘿。”丁三石干笑了两声,并没有反驳:“若是杀了,吕大人受牵连不说,就怕兄弟你江陵的产业也岌岌可危;当然,这人也放不得,否则她回到朝廷参了咱们一本,结果还是一样。”
“那你什么意思?”秦百川也忽然觉得棘手。
“抓了,跟我们一起去青蒙。”丁三石眼里露出凶光:“我们只要确保长公主还活着,吕大人便有时间、有机会去皇上那里陈述来龙去脉,最终将长公主归还,皇上也不会苛责于你。可到时候万一交不出人,咱们都有大麻烦。”
“就这么办。”事态紧急,秦百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果断点头。
“校长,对方似乎发现了咱们的意图!”秦百川跟丁三石正在商量,清风战部的斥候忽然冲到秦百川身边,大声禀告。秦百川当即回头,赫然看到原本长公主驱动的花斑豹不知道为何停了下来,却是让她身后的骑兵与恶霸打了头阵。
“校长,敌人已经进入射程,打不打?”田小四跑的气喘吁吁,也赶过来请命。
“打,为什么不打?”秦百川眯缝了一下眼睛:“给我狠狠地打,为军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