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战争?百年耻辱?血泪之恨?
大家还在消化着这些字眼,耳中便听到光幕传来了乐声。
这和之前的背景音乐又不太相同,这回有了歌声。
虽然那歌声是番邦人唱的,光听,是听不明白,却有些莫名的震撼,于是,灵堂内的争论,逐渐停下了,他们先后看向光幕。
看见光幕底下,一行行文字,随着音乐的流淌,逐渐浮现:
【层层迷雾像绷带般缭绕/湖面映出了那血色霞光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灵堂里静悄悄的。
这首听不懂的歌,他们看着光幕下方的文字,似乎看明白了。
想来,讲的也是一个战争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故事,可是故事里的人,似乎也并没有被战火吓倒。哪怕要埋骨异乡,也为国粉身碎骨了!
这首歌,闹得每个人心里都难受了起来。
于是他们,情不自禁、略带惶恐地往下想了起来:
166年还未更换的鸟枪?
听这光幕的语气,只有清朝才在闭关锁管,排斥欧洲方面的技术,那岂不是说,清朝的国祚至少也有166年?
如果清朝的国祚有166年,那么再加上后面的“百年耻辱”,便是266年。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我们大明,岂不就只有三百多年?”朱橚呆呆说了句。
这回,连朱樉都剜了他一眼。
说到底,朱樉也是个皇明啊!
“我觉得未必。”朱棡沉不住气了,“鸟枪可以是清朝从我们这里继承过去的,这样算的话,那明末,也在这166年中,再把这166年,均点给那即将来到的百年耻辱,大明还是有400年的。”
朱权虽不是排在前头的皇子,此时也沉不住气:“说来说去,那之后的清如此不行,我们大明,又是怎么被清覆灭的?”
“定是武器不行。”冷不丁出声说话的,居然是一向只在安全范围内开口的郭英,“若是我们能将那东风快递弄明白,管教什么胡虏,都有来无回。”
耿炳文亦是认可郭英的说法:“臣也是如此想法。若我们的武器不行,便要挨那胡虏的打!就像仙机中葡萄牙那般,竟敢犯我大明广东!唯有加强武备,方能使对方铩羽而归。”
“肤浅!”这却是傅友德在呵斥了,颖国公难得展露出这样的峥嵘,只能说,如今,大明的命运,确实令在座之人,尽皆感同身受,“明末的武器也不是不行,没见仙机都说了,槐宗再造多少红夷大炮,都没有用了吗?故而,不是武器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人的问题?”李景隆一愣。
“想是那精神的问题。”傅友德说罢,重重点了点头,“不错,是那精神的问题。陛下起于微末,南征北战,难道每一场战斗,武器都比别人强?人数都比别人多?为什么明明身处逆境,却终究能杀出重围,再造乾坤?”
过去,他们会认为这是天命所归。
但是现在,除了天命所归之外,傅友德还认为:
“陛下的强大和智谋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除此之外,跟着陛下的军士,还知道跟着陛下,有好日子过,于是,他们方才人人用命!明末的武器并没有落后多少,却还是如此结果,想来是……”
“想来是当时的百姓,觉得没什么奔头了。”始终听着众人说话的朱棣,终于开口。
“会不会是那小冰河?”这时,最初说话的朱橚,又小心翼翼开了口,“天灾导致大家没饭吃了,没饭吃了,便怨恨了朝廷,便被骗了,以为清可以让他们吃饱……”
“你就想到了这个吗?”呆呆坐着的朱元璋,突然开口,“千错万错,都是天灾的错,那坐在皇位上的逆孙,没有半点错处?”
皇子们不敢说话。
将军们也不敢说话。
只有老朱,自顾自往下说:“咱听着这些,这心里,闷得慌!咱是淮右布衣,知道百姓的苦!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爹妈死了,想要下葬,都找不到一块无主之地。灾年?灾年坏啊,老百姓种出的粮食少了,可是这少之又少的最后一碗米,也要被那官绅胥吏巧取豪夺,导致饿殍遍地。这些命,算在灾年上,还是算在官绅胥吏上?还是算在,纵容这些官绅胥吏的皇帝身上?”
大家噤若寒蝉。
他们已经听明白了,老朱的雷霆震怒,正引而不发。
朱樉仗着自己是现存最大的儿子,说了声:“也许不是那槐宗在纵容,是被底下的官员欺上瞒下了……”
“他连这些都不能明白,不能辖制,不是他的错,莫非是咱老朱的错!其自有取死之道罢了!”朱元璋复而怒道。
朱樉吃了这顿排揎,低头想想,烦躁地说:“要不这样吧,老爹,你在祖训里把杀明四护法的名字,记在皇明祖训的第一页,勒令以后的每个皇帝,都得暗中查访叫这个名字的人,再把他们逐一杀了!这样我大明总该安全了吧?”
“二哥。”朱棣皱眉,“打仗和杀人,都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没有了也先、努尔哈赤,难道就没有别人吗?”
……可是没有了你朱棣,确实没有别人了吧。这是正在想靖难之役的朱允炆。
朱樉冷哼:“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按照你这样说,岂不是只有换个坐在皇位上的人才可以了?怎么,还要咱爹把‘槐宗绝不可继位’写在皇明祖训上?”
对啊,换啊!
换我/咱去啊!
朱棣和朱元璋同时想。
然而这又怎么可能呢!
朱元璋幽幽叹了口气:“皇明祖训?皇明祖训如果有用,咱就不会连眼前这龟儿都无法辖制了。”
龟儿朱棣:“……”
朱棣奋声反驳:“父皇,这岂不正证明了皇明祖训有可以修订之处!”
朱元璋一听,三尸神跳:“龟儿,岂不闻祖宗之法不可变!”
朱棣:“不变就落后,不变就挨打!”
朱元璋:“你变了,你赢了吗?那槐宗,不知是你这龟儿的几代孙呢!”
朱棣:“……”
那爹呢?我不是爹你的儿子吗?爹你为什么就能被排除了???
然后朱棣冷静下来。
毕竟胳膊扭过不大腿啊。但虽然扭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
爹能咋滴,还能打死亲儿子不成。
朱棣开口了:“爹,我们应该讨论,什么是好的,一定不能变,什么是可以变的……”
“比如?”朱樉在旁边问,接着,他看了看老四,福至心灵,突然说,“哦,难道你想说,为了避免之后如堡宗槐宗这样的不肖子孙,我们要改立长为立贤,就像你这样子?”
朱棣突然闭嘴了。
朱棡……不得不说,朱棡此时有点心动,于是他补了一句:“嗯,四弟的贤能,我们已经知道了,但四弟子孙的贤能,我们除了个摄宗之外,并没有看见太多。既然如此,不如将范围扩大,只要是爹的直系血脉,就都能够参与到皇位的竞争之中,成为皇帝;这便是效仿那草原之法,先有血统,再由所有人认同,这最贤能之人,便是他们新的大汉……”
将军们瀑布汗呐!
皇子们,皇爷们,叫您皇爷爷了,您想想您在说些什么吧!
老朱听完,倒是被气笑了:“哦?你可真是个大聪明,你这么喜欢草原,回头草原那边来求亲,咱就把你送过去好了!再把你的三卫给你,让你在那边落地生根,同化草原,嗯!以前那嫁公主和亲草原的皇帝,怎么就个个都没你聪明呢?要是将一个个如你这般聪明的皇室好男儿嫁过去,草原不早就是我们的了吗?”
“嗯!朱棣打了哪里,就把你送到哪里,你最重要的,就是在当地多娶老婆多生孩子,回头你孩子得了血统,有了这被选中成为大汗的权利,咱大明就做你最坚实的后盾,全力助你成为那草原上的太上皇!你也不用眷恋我们这马上就被胡虏颠覆的危若累卵的大明了!若你动作快一点,回头那草原上,可都是咱朱家的子孙!到时候打来打去,肉也无非烂在锅里罢了,搞不好又是个煌煌大明五百年,我觉得这主意很好,你们觉得呢?”
“儿臣也觉得……”朱棣开口,却被朱棡恶狠狠的眼神给盯着,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永乐大帝可是敢和洪武大帝大小声的啊!
“这主意,非常好!”朱棣斩钉截铁,“儿臣愿为三哥效犬马之劳,打到那最远的地方去!”
老朱自己冷嘲热讽了朱棡,见朱棣这样说,又不乐意起来,复哼哼说:“你们也就仗着文臣不在这里,信口胡诌!若是哪个文臣在,当场就让你们明白什么叫做圣贤道理!”
他说到这里,也有点疲惫了。
于是重新在位置上坐下来,半是发呆,半是想:
唉,一个国家,一个朝代,就真的没有办法,万世永继下去吗?
若是管着那些穷苦百姓的,永远是个圣贤皇帝就好了。
有什么办法,能叫朱家的皇帝子孙,永远是个圣贤呢?
真的改立长为立贤?可是“贤”又要怎么评定,由谁来评定呢?
唉!就算不是个圣贤,是个中人之姿,不胡作非为,也很好啊!
可惜啊,纵观历朝历代,那胡作非为、穷奢极欲的皇帝,哪里又少了!便是那原本贤明的皇帝,也会随着年纪老迈,而寻仙问道,逐渐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