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琛收手,只得老实开车。
到了医院,打着伞,终于借机将带了情绪的妻子护到怀里,一同撑伞,走进医院大厅。
黎锦夏躲了几下,不愿意搭理他,但架不住他软磨硬泡。
终于来到楼上,小两口见了病恹恹的,还在指责床前不孝子的郭楠茵。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的?逆子,不孝就算了,还把那么大的家业给败光了,你要气死我!那是你爸爸的心血!”
黎明朗被丢过来的枕头砸中,且躲也不敢躲,还从地上把枕头捡起来,好声好气地说:
“妈,您再帮我一次,把老宅给卖了,好歹能值个七八千万,帮我还点债,也不至于让我被外面的人被逼死!”
他哆哆嗦嗦地说:
“咱们家现在就你最有钱了,我可是你的独生子,你要是不帮我,那就没人帮我了。不行,你再管夏夏那点,她和厉少有的是钱呐!”
郭楠茵气得胸腔仿佛要爆裂,扶着胸口,都骂不动:
“你滚!你就是被人砍死,我都不会把房子给卖了的。你滚!!不孝子!!我到底造了多少孽,才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出来!!”
郭楠茵几乎吐血。
幸而黎锦夏上前,将人扶住,“奶奶!”
厉霆琛则揪住想要上前,接近郭楠茵的黎明朗:“黎总,你现在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黎明朗根本不敢走,青龙会给的资源都撤走了,他手中的几个大项目都搞不下去了,债台高筑。
有些还是高利贷,因为没有按期还款,都直接找上门。
他家都不敢回。
“妈,你再帮我一次,我可是老黎家的一根独苗啊,你真的忍心看我被那些人断手断脚么?”
黎明朗泣不成声,却是被厉霆琛直接扔到了门外。
房门关上后,他依然在外面拍门嚎啕大哭。
郭楠茵气得简直要活不下去,“逆子,真是要活活把我逼死,他跟人家签了对赌协议,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现在还要逼我把老宅卖了!
婉婉,你别管他,让他被人砍死算了!我就当没生过他!”
黎锦夏一边帮郭楠茵顺着气,一边说:
“您别生气,这事交给我来!”
“婉婉,奶奶不能再拖累你了,这次就随他去,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郭楠茵自觉从鬼门关刚被拉回来,全都看淡了。
她握着黎锦夏的手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黎家生了这么个没人性的东西出来,活该!都是命!救不回来了!
你能来奶奶,奶奶已经很高兴了,奶奶真的不想再拖累你了!孩子,你快跟霆琛回去吧!
免得他再看到你们俩来看我,又找你们的麻烦!”
生怕那些要债的找上黎锦夏和厉霆琛,她赶紧催促两人离开。
黎锦夏没有松开郭楠茵的手:
“奶奶,小时候都是你护着我,现在我大了,我护着你。”
郭楠茵绝望冰冷的眸子里,出现一丝亮光。
见惯了太多人情冷暖了,太清楚人性是个怎么回事。你好的时候,别人敬你捧着你,你不好的时候,哪有人搭理你。
哪怕是自家的亲人也不过如此。
谁会豁出去,说,我护着你。
黎家现在落魄了,亲朋好友一个不肯帮忙,却还是她收养的这个孙女,握着她的手不放。
“婉婉,奶奶……”
黎锦夏紧握她苍老的手说:“你养我小,我养你老。霆琛,你让黎明朗进来,我问他两句话。”
她眼眶微红,语气却无比坚定。
厉霆琛根本不想黎锦夏参与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里,但架不住她已经泛红的眼,和眼中的坚决。
房门打开。
厉霆琛将门外跪着的黎明朗拖进来,再度关上门。
黎明朗跪在郭楠茵床前,涕泗横流,也同样看着黎锦夏。
黎锦夏冷声问:
“你到底欠外面多少?”
黎明朗恍如看到一线生机,但依然不好意思开口。
“多少?”黎锦夏又问一遍,接着补充道,“我告诉你,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要有一丁点,隐瞒,不然让我查出来,没你的好果子吃。”
黎明朗羞于启齿。
黎锦夏一声怒吼:
“多少?!!”
黎明朗终于松了口:“一,一……”
一百亿……
饶是黎锦夏都震惊了。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如此冷静地问:“怎么会欠这么多?”
黎明朗悔不当初:
“都是舒雅干的,她出面帮我贷的款,还签下了对赌协议,接了好几个大项目。我一心想着发财,就跟着她干了。
谁想到,她结婚那天走了……”
黎希芸的事情,他没说,生怕让黎锦夏觉得,自己故意陷害她。
因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肯帮他,还撤走了青龙会给的一切资源,看着他死。
要说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只有黎锦夏了。
黎锦夏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人,糊涂啊。
“黎家都被你败光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宣告破产了。”
黎明朗跪着上前两步,流着泪说:
“我知道,可是还有些外债,不是说破产就能解决的。”
黎锦夏却平静无波道:
“你从现在开始不要管,只管把我奶奶照顾好,还有,以后这件事如果解决了,你就别待在源城了。”
黎明朗愕然:“……”
“给我滚回农村老家去。”
黎明朗豁然开朗,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夏夏,你肯帮爸爸,爸爸谢谢你了,你就是我再生父母啊!”
他要上前拉住黎锦夏的手,然而手腕却被带住,直接扔出门外。
厉霆琛火冒三丈,在走廊外,一脚将人踹倒:
“你再碰婉婉一下,试试!”
黎明朗瑟缩着身体,深怕被打。
而,厉霆琛却是一声低吼:“滚——”
黎明朗连滚带爬地消失。
黎锦夏安抚好郭楠茵,先告辞,这个事也不能耽误,得尽快处理。
不然别说黎明朗,就是郭楠茵住院也住得不安心。
郭楠茵脑肿瘤手术之后,虽然恢复得不错,但也架不住这么生气。
现在只能说是暂时度过危险期,接下来怎么样,还要持续观察。
黎锦夏心痛地眨眼,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怎么了,婉婉?”
黎锦夏被厉霆琛抱住,她却是委婉拒绝,直到走到安全通道的楼梯口,她才抽噎起来。
“霆琛,我刚刚摸了奶奶的脉象,是死脉,她没几天好活了……”
厉霆琛抱着哭成泪人的妻子。
怎么会呢?
可是作为名震海外的神医,她的话又不可能出错。
黎锦夏在厉霆琛肩头痛哭不已:“呜呜,我救不了她,霆琛,我救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