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善安排去静淮县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回来了,连带着身后还跟了个一米五出头,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女孩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的衣服又土又老气,长长的杂草一样的枯黄头发扎成一个塌塌的马尾散乱地披在脑后。
她算不上白也算不上黑,典型的华人肤色,皮肤粗糙,唯有一双眼睛闪闪亮亮如同星辰。
陆沉修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吴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印象里,严家并没有这样一个佣人。
“你在严家做佣人?”陆沉修挑了挑眉,不敢置信地问道。
吴米点了点头:“是的二爷……只是当初应聘时说不要土里土气,我在严家的时候都会穿制服也会擦些粉什么的,遮掩一下。”
看着怯懦的吴米,答话时却意外地流利自信,毫无怯懦的感觉,这倒是让陆沉修起了几分好感。
“你坐吧,找你来,主要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陆沉修指了指面前的沙发,语气和善。
“什么问题?”尽管陆沉修说得很和气,可是吴米还是觉得一阵发虚。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大少奶奶出事那天,二少奶奶去没去过厨房。”
陆沉修问得云淡风轻,吴米却听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紧张不已,坐在沙发上,浑身难受,她嗫嚅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别害怕,去了就是去了,没去就是没去,不知道就说不知道。”陆沉修继续笑眯眯地安抚着她。
“但是,你要想清楚,你能不能说谎,要知道作伪证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陆沉修此时的表情,很好的诠释了一个词:笑里藏刀。
吴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却忽然冒出吴梓的话来。
“小米,堂姐混到今天也不容易,你帮了堂姐,堂姐也不会亏待你,家里弟弟妹妹们,还等着你呢。”
那天下午,冬日里的阳光照在厨房里,暖洋洋的让人心安,吴梓脸上是柔弱的笑容,说着的话却是狠厉无比。
“当然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去和他们说就是了。不过小米,表姐可要提醒你,你说的话,他们可不一定信。”
吴米回忆着,咬着下唇,不知所措。陆沉修让她恐惧,吴梓亦是如此。不管是谁,都是她不敢招惹不能招惹的存在。
“是在担心二少奶奶会诬陷你吗?”陆沉修仿佛猜到了吴米所想,换了个姿势。
“小米,不要害怕,我相信你应该清楚,二少奶奶在严家并不受欢迎,我要保你,也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吴米犹豫着,依然不敢开口。陆沉修却已经了然,那件事就是吴梓所做,而且是当着吴米的面大大方方地做的。
“嗯算了,不问这个了。”陆沉修耸了耸肩,善解人意的模样,“你能告诉我,夹竹桃粉哪里能买到吗?”
他看见吴米浑身一抖,心中的又一个疑问被坐实,他笑了笑,语气轻松。
“放松一点,我只是随便问问,今天过来的时候,顺带去看了二夫人,她说想吃了。”
可是吴米却觉得,她从陆沉修的眼睛里看出了肃杀的感觉。
“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聊完,也好早点送你回去,毕竟也快过年了,别让家里人惦记。”
陆沉修满脸都是为你好的表情,从始至终脸上都是淡然温润的笑意。
陆氏集团的接待室里,空调的温度适中,窗外也是如春天一般的温暖阳光,吴米却发现,自己浑身发冷。
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气势吧,吴米蓦地觉得心头一松。为吴梓遮掩有什么用呢?吴梓又何曾把他们这些静淮县的穷亲戚当成亲戚呢?
傍晚,陆沉修是带着楚暖和警察直接回严家的,吴米在公安局做笔录的录像也一并带了回来。
陆沉修提前通知了严南轩,也提醒过他不要让唐若薇知道,唐若薇现在的状况,不宜受刺激。
或许是严南轩回到严家之后也通知了严家所有人,总之他们一进门,严家的客厅里坐得整整齐齐,仿佛都在等待他们回来。
录像播放时,陆沉修的眼神始终盯在吴梓身上。楚暖蹙了蹙眉,一派淡然。
“……这些都是真的,警察同志,你们可以去查的!”视频里,吴米焦躁地看着警察,“我如果说了半句假话,你们把我抓起来就是了!”
看着吴梓晦暗的脸,陆沉修终于将眼神转开,抱了抱楚暖,声音不大不小:“这几天,委屈你了。”
“没关系的,能查清楚最重要。”楚暖乖乖被陆沉修抱在怀里,脸上是恬淡的笑意。
温淑芬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吴梓所为,她愤恨的盯着陆沉修,厉声问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和警察和那个女佣一起合伙做戏的!”
陆沉修并不吃惊温淑芬的体温,他摊了摊手,指了指警察:“刘队带了搜查令来,是不是吴梓,搜搜看不就知道了?”
根据视频里吴米所说,在客厅角落里的一棵装饰用绿植的根部,发现了尚有余存的,用塑料袋包装严实的不明粉末。
刘队将粉末带回警局做了指纹对比和粉末成分验证,结果证明,粉末确实为夹竹桃粉末,而袋子上的指纹属于严家人的,也只有吴梓一个。
导致唐若薇流产的罪魁祸首,终于解开,楚暖的罪名也彻底洗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温淑芬还是去公安局为吴梓办理了取保候审。
“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啊?就因为看我不顺眼?所以是我做的就赶紧抓我,是吴梓做得就可以原谅?”
楚暖愤愤不平地坐在床上,抱着一只玩
偶兔冲着陆沉修暴躁地吐槽。
“很简单啊。”陆沉修上前抱住她,蹭了蹭她的鬓角,“唐若薇已经流产了,现在她所有的指望都在吴梓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身上。”
“所以,她是在保吴梓?”楚暖恍然大悟,不禁更觉得吴梓可怜。
“你是不是觉得吴梓很可怜?”陆沉修下巴抵在楚暖的肩头,从后边抱住了她的腰。
“不可怜吗?还不如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楚暖感慨万千。
“当然不可怜,你难道忘了,她就是因为怀上了这个孩子,才抢了严东禹嫁进严家来的。”
陆沉修说到抢的时候,嗤笑了一声,“凭着孩子嫁进来,现在又凭着孩子取保候审,她有什么可怜的?”
“唉……”楚暖叹息一声,闷闷不乐地扯着手里的玩
偶兔。
“都是自己选的路,谁也不能说什么……”她拍了拍陆沉修乱蹭的脑袋,嫌弃无比,“你起来啦,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