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殷说得很认真，语气里夹杂着恳求。
至少宋知棠第一反应并不是拒绝对方或者害羞得找不着北。
因为她清晰地在司殷的眼里看到了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虔诚？还是信仰？
不论是什么，都是足以让宋知棠感到震惊的情绪。
她怔怔地坐在原地，鸦羽似的睫毛因为不可置信的原因狠狠颤动了瞬。
没有回应，也没有表达拒绝。
只是心脏像被司殷的眼神摄住似的，喉头发涩，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然而司殷也没有如以往一般说完就探身过来，仿佛只是走个流程。
他伸手轻轻将宋知棠鬓角的碎发别到了耳后，然后在宋知棠瞪大的眸光下轻轻凑近吻了下对方柔顺的发丝。
呢喃低语顺着发梢飘进耳朵：“可以吗？”
这是司殷第二次确认，宋知棠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似有若无地铺洒在自己的侧颈，脑子都被带得微微眩晕。
司殷怎么了？
这是宋知棠心底迟钝后浮上来的想法。
对方的情绪波动很反常，也很陌生。
只是对方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向自己请求着，宋知棠担忧之余，心头早已动容。
迟疑之下，一双小手轻柔地攀附在了男人微微下沉的臂膀之上，夹杂着默许的意味。
司殷愣了瞬，喉结攒动。
几乎是在少女用动作回应了他的瞬间，他便将有力的双臂环在了少女不堪一握的细腰之间，轻轻带动，少女就这样从床边坐到了他的腿上。
面对面的姿势，呼吸交缠。
司殷一双红瞳早已经变成漂亮的玄金色，眸色里含着惊喜和隐隐约约的期待。
宋知棠没想到司殷动作这么快，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对方钳制着腰禁锢在了对方怀里。
男人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堵墙，她被揽在怀中甚至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清对方的整张脸。
视线微晃，眼前的人不再是盯着副本里影灵幻化出的墨修的模样，而是一张宋知棠总共只见过几面，但又惊艳到难以忘怀的面庞。
还是那一头几乎要遮住半截眉眼的细碎短发，只是因为男人也微微垂着头，宋知棠很轻易就看清了男人五官的全貌。
金色的眸宛如一块熠熠生辉的明珠，在翦羽长睫间泛起莹润惑人的光泽，高挺的鼻梁，薄唇不饰而绯，微微抿起一个隐忍的弧度。
是司殷的脸，什么都没变，除了对方周身此刻萦绕着的气息。
宋知棠几乎要溺毙在对方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她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司殷背后竟然浅浅地浮现出了一个她看不懂的金色阵芒。
很漂亮，是玄金色的细链组成的图案。
那是什么？
宋知棠还没来得及细看，男人便已经凑近吻了上来。
冰冰凉凉的触感自唇间传来，大脑过电一般，宋知棠瞬间就酥软了四肢。
身体传来的反应已经盖过了她眼中看到的异常。
司殷为她编织了一张细密柔软的网，这张网垂在风浪之上。
海风吹来，她几乎产生了一种后背被浪潮拍打的错觉。
司殷察觉到了她的害怕，只伸出双臂用力地将她抱紧。
松香气息在鼻尖轻轻环绕着，宋知棠红着眼眶，只来得及发出一段细碎的嘤咛。
……
是一个细密绵长的吻。
一开始司殷就像是对待什么奇珍异宝那般，虔诚地、轻柔地舔舐着少女粉嫩的唇瓣。
但很快他就变得急切起来。
比以往任何的时候都要急切。
直到最后两人分开，甚至拉长了一缕淡淡的银色细线。
宋知棠脸颊粉粉的，鼻头粉粉的，眼角也有沁出眼泪的痕迹。
双手无力地撑在男人坚硬的肩膀间，她得了自由只垂着脑袋大口大口呼吸着。
像一只快要溺水的鱼。
屋内灯火通明，只留下呼吸调整的痕迹。
宋知棠大脑嗡鸣，男人身上的变化格外明显。
特别是她垂着头睁开眼睛的那一瞬。
宋知棠：！！！！
她原本就绯云密布的脸上愈发红了，像是刚从蒸汽房里放出来似的。
瞳孔颤动着抬起了脑袋，宋知棠咬住了下唇。
轻轻抬头朝身前这人看去，却撞进了对方已经变成了暗金色的眸里。
很烫……
宋知棠瑟缩着移开了目光。
司殷的眸子像是会灼人，里面藏不住的想法像是要溢出来。
喉结狠狠滚动，水光淋漓的唇被抿得平直，浑身都往外露出一股压抑隐忍的气息。
宋知棠这个时候才感到慌乱和害怕，即便没有同对方对视，男人放在她脸上的视线也如有实质一般，一寸又一寸，像要把她蚕食，格外的有压迫感。
少女躲避和害怕的情绪并没有逃过司殷的眼睛。
他阖上眸子，头微微上扬，呼吸缠绕。
有些隐秘的、肮脏的欲念，又被死死摁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秒，也许是半分钟。
宋知棠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她缩回了放在男人肩膀上的手，察觉到后腰上禁锢的力道已经缓缓松开，迟疑间，起身也不是，就这样干坐着也不是。
还是司殷最后抱着她将她又放回了床沿，她才松了一口气。
和司殷对视的那一秒钟，她甚至怀疑自己真的会被对方一口一口吃掉。
司殷离开得有些狼狈。
至少宋知棠只来得及看到对方仓促的背影。
她隐约能够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等卧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宋知棠顺着身后的床铺侧躺下去。
揪起一截柔软的被角捂住自己泛红的唇和半张脸蛋，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在外面。
司殷调整呼吸的动静并不算小，对方身体的变化对于宋知棠而言无异于坦诚相待。
这样的感觉对宋知棠而言是陌生大于新奇的。
可是……
宋知棠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像是害羞一般用被子将自己上半张脸也蒙了个完全。
司殷那个状态…就好像尼罗河的妖怪，惑人心弦。
他甚至不需要吟唱，只需要坐在那里，就能够勾得路人心驰神往。
宋知棠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受到蛊惑的路人。
她有一瞬间，甚至想凑上去，轻轻稳住对方不断滚动的喉结。
……
司殷离开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等到他回到卧室时，宋知棠已经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
只是看到对方的瞬间，宋知棠没忍住又红了脸颊。
她有些尴尬到不知所措。
司殷换了一身衣服，脸庞也恢复了副本里原本的模样。
像是出去清醒了一番，宋知棠发现对方已然恢复了平静。
她坐在床边抠着自己的手指，后背被褥的褶皱不难看出她刚才纠结又复杂的情绪。
司殷见宋知棠这副不自然的神色，方才压抑下去的火气就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又生了几分逗弄对方的心思。
也没有点破，只是走近了宋知棠，轻声说道：“抱歉。”
嗯？
宋知棠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司殷的道歉来得有些突然。
见少女面露不解，司殷也很实诚地解释道：“夫人太过甜美，我以后会注意的。”
什…什么啊！！
宋知棠听着对方骤然真诚的语气，慌乱地扭过了脑袋。
耳尖上不自知地爬上艳色。
怎么…才过去一会儿，就又说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偏偏司殷像是察觉不到少女此刻的窘迫一般，继续说道：“如果对夫人造成困扰的话，夫人也可以告诉我以后应该如何做？”
什么如何做…这种事情她怎么知道！
宋知棠怀疑司殷是故意的，但是她没有证据。
她只能咬住下唇，一副逃避的姿态：“没…没有…”
“既然夫人觉得不困扰，那我以后就尽量轻一点吧，夫人太过娇嫩，我不能操之过急。”
司殷意有所指地看向宋知棠泛红的唇瓣，还有被自己捏过留下了一点红痕的肩膀。
且不说司殷一口一个夫人已经格外地令人招架不住，而且对方话里话外又提起了刚才的事，宋知棠才平静下来的小心脏又要变得无所适从了。
她像是有些自暴自弃，顺着刚才躺下的位置又往后仰了下去。
熟练地拉过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脑袋，只露出一截修红的耳尖在外面。
“夫人这是怎么了？”
司殷语气里已经夹杂着藏不住的笑意。
宋知棠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逗弄她，但羞耻感作祟，她只把自己埋得更深了一点。
这一举动让司殷看着哭笑不得。
屋内蔓延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只是二人都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司殷眉眼放松，少女鹌鹑似的，仿佛铁了心不再回应他，他也就敛了几分捉弄的心思。
良久的沉默后，司殷才提起正事：“副本马上就要结束了，出了副本后，我没办法再跟着你。”
宋知棠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司殷将会提前进入下个副本，找到影灵，进行融合。
“如果……”
司殷顿了瞬：“我会放一缕影灵到神戒中，如果0001找到你，这缕影灵能够帮上忙。”
只是影灵杯水车薪，如果0001因为怀疑，将少女……
司殷轻轻皱起了眉，眼底闪过嗜血的光芒。
“不用的，”宋知棠转过身，看向身侧平躺着的司殷，“不用影灵。”
宋知棠拒绝了司殷的安排，她摇了摇脑袋。
如果影灵被放置在神戒，也就是她手腕上戴着的镯子里，难保不会被0001号检测出来。
如果被发现了，司殷也许又会被那群人给抓住，然后后果不堪设想。
已经努力到这一步了，她断不可能因为自己出副本后可能会被0001号威胁就把司殷暴露出来。
想着她说道：“之前0001想拉我进入主神中心和他们合作，也许…我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假装和他们合作，从而获取他们的信任呢？”
少女语气轻松，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会陷入怎样的危险中。
司殷有些讶异，他语气里夹杂上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冷硬：“你以为0001是一个好哄骗的傻瓜吗？手段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你落入了他的手里，他有一万种办法折磨你。”
宋知棠被男人眼里的语气刺了瞬，有些委屈，但是她也不难听出男人话语里关心的意思。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司殷的手臂：“相信我，好吗？”
少女力道轻柔，像是不久前安慰他那一般。
司殷怔了瞬，态度微微缓和放松些许。
宋知棠察觉到对方态度的软化，轻松地说道：“我知道，我不是很聪明，也很胆小，但是进入异世界以来，我也收获了许多了。”
如果换做以前，她也许只会六神无主地掉眼泪。
即便她现在仍然为离开副本后会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和不安，但想到她如今坚持在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千千万万和她一样被拉进副本的人类。
还有那些死后在玄冥过得好好的灵鬼，包括她的爸爸和妈妈……
她的力量也许很渺小，但只要有希望改变这一切，她都想要去尝试一番。
宋知棠语气坚定：“我们已经通过了那么多副本了，最后的结果离我们也不过咫尺，司殷，我会顺利进入下个副本的，你就在下个副本等着我，好吗？”
少女漂亮的水眸看向已经侧躺的男人，毫无征兆地，对方又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次宋知棠没有慌张，也没有抗拒，只是伸手轻轻环住了对方。
她和司殷，一定会成功进入神殿，然后将这群外来者驱逐出去的。
……
如许安然告诉她的那样，这些被留到第四个环节的玩家，果然只需要躲过凌晨十二点，就算是通过了副本。
宋知棠和司殷没有再参与到其中。
只是期间有几个血族进入了卧室，碍于二人的存在也只是草草检查了一番就转身离开了。
他们并没有发现屋子里的书架之后还有一个通往库房的密道，也没有察觉到库房里还有两个用天赋躲起来的人类。
很快，在副本里的最后一刻，就这样到来了。
“恭喜玩家宋知棠，通过b级副本玫瑰庄园，成功由c级玩家晋升至b级常驻玩家，现准备传送进入b级玩家中心，预祝玩家在Nco生活愉快。”
副本里一早设置的机械音如期而至，宋知棠安抚性地看了司殷一眼，在天旋地转中，她好像听见司殷匆匆又说了一句什么。
只是晕眩感来得太快，宋知棠只来得及看到对方的口型，就陷入了熟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