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棠认为自己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
于是丝毫没有犹豫就在空间并不大的404里寻找了起来。
她先是看了看房间中央黑色桌椅的周围，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线索。
地面上还未干涸的血迹足以显示刚才坐在椅子上的玩家遇害的时间并不久，宋知棠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尽量避开了那滩血迹，又看了看桌子正下方的空间。
可惜的是，地面似乎是实心的。
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杜斐同样跟着在屋内其他地方摸索了起来。
几人就这样仔仔细细绕着整个404绕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任何通道口的痕迹。
“会不会，管理员确实将尸体从窗户的位置丢到下面的湖里了？”
找了半天，从一开始的仔细谨慎，到后面其他人都已经对这个可能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按理说，这样小的一个房间，就算是有什么其他的出入口，六个人地毯式的搜查，再怎么样也都找出来了。
更何况，这屋子又没有什么东西的遮挡，更不存在死角。
一览无遗望过去，除了黑乎乎的地面和墙壁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存在的迹象。
杜斐的话也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秦书瑶点了点头：“这间屋子除了窗户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出入口，或许…那两个玩家真的被管理员丢到湖里了。”
宋知棠见几人渐渐都停了下来，有些无措。
她也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今众人一无所获，甚至还因为她的猜测白忙活了半天，心底多少冒出些不好意思来。
但杜斐和其他玩家也并没有责怪宋知棠的意思，除了柳令星偶尔若有所思地盯着角落发呆外，其余人都思索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玩家在这个副本里，身份一致、甚至连支线任务都是一致的，显然并没有对立关系。
这样一来，集体活动倒方便了玩家们一起寻找线索了。
杜斐沉吟了片刻，看了眼站在门边的景褚航，视线扫过站在桌边的宋知棠，又看了眼四散着站在屋内各个角落的其余三个玩家。
大家都一副沉默的模样，似乎对面前棘手的情况束手无策的样子。
“要不，我们来梳理下副本的信息，然后再商量怎么分工吧。”
每天都像无头苍蝇一样跑上跑下，进度也很慢。
她向来高效率惯了，从进入这个副本以来，玩家都是在支线任务的变相“催促”之下去完成主系统颁布的任务，并没有一个详细的安排，去进行副本环境的探索。
“我同意。”
秦书瑶点了点头。
她皱着眉头，看了眼房间内窗棱的位置，那里正站着背对着她的柳令星。
对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那块黑漆漆的墙壁有那么好看吗？
对方看了半天了，姿势都没变换过。
原本思索着有关宿舍楼后的黑湖的事情，现在看到柳令星的身影，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状态的不对劲。
她应和了杜斐的建议，却又朝着柳令星的方向问道：“你是有什么发现吗？为什么一直看着那个方向？”
这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房内其余四个人的注意力。
特别是宋知棠。
她原本还在为自己猜测出现错误而感到愧疚，可听到秦书瑶的询问，不由得看向一直站在墙角的柳令星。
柳令星对秦书瑶的问话毫无反应，只是直挺挺站在原地。
从宋知棠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小半张侧脸，以及有些浓密的睫毛。
对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室内沉寂了一瞬，其余几人都注意到了柳令星的不对劲。
秦书瑶脸色微变：“柳…令星？”
她顿了顿，想了想男人的名字，才试探着喊了句。
没有反应。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宋知棠卷翘的睫毛颤了瞬，下意识就想向柳令星站立的位置处挪动几步，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了。
可刚准备踏出步子，就被走过来的杜斐轻轻摁住了肩膀。
有些疑惑，宋知棠眨动着茫然的眸子朝杜斐看过去，却看到对方朝自己缓缓摇了摇头。
紧接着杜斐就直接替了宋知棠原本打算做的事情，直接走到了柳令星的旁边。
“你怎么了？”
杜斐轻轻皱着眉，走近了之后她很轻易就看到男人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睁着一双略微有些无神的眸子盯着角落椅子上的黑色墙壁发呆。
这墙有什么魔力吗？
让对方看得这么出神。
杜斐正准备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男人却缓缓扭过了脑袋。
那双无神的眸子闪过沉郁的暗光，像是在问杜斐有什么事情吗。
杜斐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语气并不算耐心：“没事就行，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又是沉默。
柳令星的视线只是在杜斐脸上停留了片刻，紧接着就轻飘飘地移开了。
身子微微回侧，看向宋知棠的位置。
宋知棠被对方盯得脊背都僵硬了瞬，那双浅黑色的眸子像是藏着什么无边的怨色，要将宋知棠整个人都钉在原地。
原本懒懒地站在门边的景褚航看着对方隐约萦绕着一团黑气的额头，又看了眼男人身后格外明显的一团模糊影子，眉头轻挑。
幽幽地抬脚走到了宋知棠的身旁。
“我怎么感觉…他像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存在感格外小的何循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音量不大，但屋内的几个人都能恰好听到的程度。
宋知棠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何循，又看向只是直勾勾盯着她这个方向一动不动的柳令星。
大白天的，对方站在破烂的窗口，只是扭过一个脑袋来盯着她，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令她觉得格外的瘆人了。
更何提何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宋知棠总觉得屋内温度骤然降了好几个度。
六名玩家因为柳令星这诡异的举动，一时之间都愣在了原地。
但很快，也许是十几秒过去，柳令星那双一动不动的眼珠终于开始微微转动。
对方的脑袋也随之缓缓扭了回去，只是动作格外的僵硬。
很快，对方又缓缓地操控着身子转了回来。
没错，“操控”，宋知棠一直盯着对方的动作，很快她就发现柳令星不仅仅转动脑袋的动作格外僵硬，转过身的动作也是无比不自然。
就好像是，对方已经失去了神智，而在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着对方的行动。
“你们不觉得…”何循看着对方的动作，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要不，我们还是…跑吧？”
他仿佛有了什么预感，但屋内的其他人并没有意识到柳令星转过身后脸上发生了微微变化的神色透露出了丝丝危险的意味。
特别是在对方转过身后，被男人眼神持续锁定的宋知棠。
她略微有些迟钝的反应令她还在思索对方到底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谁知，下一秒柳令星咧开了大嘴，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我说了，你要留下来陪我。”
对着宋知棠的方向。
相当熟悉的一句话，宋知棠瞳孔骤缩。
只看到柳令星猛然朝着她这个方向扑了过来，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刻一股力道直接将她整个人都带离了地面。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快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屋内的几个人看着抱着宋知棠已经跑出门外的男人身影，以及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反弹着砸向墙面又倒下来的柳令星，后知后觉开始跟着景褚航跑出了404宿舍。
噔噔噔的脚步声，是朝着天台的方向。
何循一早就意识到了柳令星转过身后身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的危险，他也是最快反应过来跟着景褚航的动作跑的玩家。
秦书瑶紧随其后，杜斐反而跑在了最后面。
在玩家跑出404后，没过多久柳令星就跌跌撞撞跟了上来。
对方白色的t恤之上因为墙上的黑色污渍，多了一层明显的脏污。
景褚航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快的反应速度，更何况…众人根本没看到对方是怎么将柳令星反弹出去的。
等到跑到了天台，走在最后的杜斐毅然将天台的门从内反锁了。
不过几秒，柳令星便面目狰狞地跟着他们的脚步跑到了铁门口。
他看了一眼铁门，反常地安静下来。
只是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怨恨，透过镂空的铁栏杆，直勾勾地盯着宋知棠的方向。
少女被很好地抱在高大的男人怀里，身子纤细，一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
“他”很讨厌，“他”很厌恶。
怒火取代了一开始从容的心态，为什么…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柳令星看着将少女护在怀里的男人，对方没什么表情的那双眼睛此时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抱着一个人快速从四楼跑过四层楼来到天台，对方甚至都没有脸红气喘，看起来精力充沛得不像常人。
宋知棠从突然的变故之中回过神来，从景褚航身上下来了。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才微微偏过头，看向天台那道门的方向。
柳令星就这样静静站在铁门之外，镂空的铁栏露出对方面容扭曲的一张脸，眼底的莫名的怨毒令宋知棠没由来的心悸，她像是有些不确定，嘴角抿得平直：“你是…陆思思？”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名字让天台上面容警惕的其他人都有些疑惑地看向宋知棠。
陆思思是谁？
而被宋知棠问到名字的“柳令星”却冷笑了两声：“亏心事做多了，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我的名字了，是吗？”
这句话很明显，变相地承认了宋知棠问题的答案。
宋知棠此刻才百分之一百确认那个404的女鬼真的是陆思思。
即便对方是经过改造后被投放到副本里，甚至已经失去了玩家的身份，或者已经没有了明面上去争取通过副本的机会。
但这并不意味着宋知棠就能够忍受对方一直这样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恶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柳令星，也就是陆思思瞪大了怨恨的眸子：“如果不是你破坏了交换仪式，我根本就不可能会进入这个异世界。”
“什么交换仪式？”
宋知棠头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她隐约记起来，刚进副本时，所有新手玩家都在破旧的面包车上，当时陆思思就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你别装了，”陆思思皮笑肉不笑，“你当初说你没抢我男朋友的时候，就是这副令人讨厌的无辜神情。”
“也是，男人不都吃你这一套吗？”
陆思思视线轻飘飘从少女身旁的男人眉眼间掠过。
一开始还怀疑对方像是那个人，可现在看对方这张只能算是俊逸的脸蛋，她不由得暗自觉得好笑。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副本里？
不过又是一个被宋知棠皮相迷惑的舔狗罢了。
从e级副本被淘汰以后，陆思思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待在主神中心的改造实验室。
在副本里经历了痛不欲生的死亡经历后，在主神中心她也过了极长的一段生不如死的生活。
破碎的身体被人为拼凑起来，她早就已经变得不人不鬼了。
哪还有以往那个富家小姐的风光？
等待着身体修复完整之余，她借用着已经脱离了玩家的身份注册了账号，没想到那么容易就在一众上了榜单的主播中找到宋知棠的位置。
对方热度稳居高位，甚至连积分都有了一骑绝尘的趋势。
在直播间，她看到对方在每一个被各大玩家称为最难最变态的副本里游刃有余地应对一切到来的困难，不只是直播间的那些观众，甚至连副本里的npc都要对她温柔相待。
凭什么？
陆思思藏不住的怨气几乎要将整个改造实验室都淹没掉，她无数次诅咒，对方快点死在某个副本里，死得越惨越好。
可事实上，对方不但活的好好的，甚至还一路走到了a级副本。
终于，她有了机会。
主神告诉她，只要进入一个特殊的副本成为npc，在404里，特别是唤灵游戏期间监视这些玩家的一举一动，她就有可能恢复原来的模样并且“活”过来。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副本里看到了宋知棠。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过，可惜的是，对方似乎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两次都这样轻易地逃过了。
宋知棠听着对方张口就来，严重怀疑对方是不是以前脑子受到过什么刺激，不然为什么有人能够不遗余力地抹黑或者甚至想要杀掉她。
但她注意力已经被对方口中所谓的交换吸引了过去。
这个信息量格外的巨大，因此她又问了一遍：“你说的交换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