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兹伯里,迈克的酒馆。
在吧台熟悉的位置,埃泽奎尔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才刚刚放下杯子,在吧台后便转出了一个矮胖的男妖精笑眯眯地为他添满了杯子。
“迈克,这几天经常能看见你笑啊。”
他笑眯眯地看着几乎要镶嵌到迈克脸上的笑容,以及自人声鼎沸的店内传来的嘈杂声“没想到她这么有打工的天赋。”
不过几天的时间里,便将原本无人问津的酒馆打造成了远近闻名的食舍,在她将稀奇古怪的人类技艺教给了迈克后,就连迈克也被顺带完成了改造。
“达昏奇,诶嘿嘿。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迈克一边手摇着果汁,慷慨地挥手表示不需要付钱:“多亏了你呀,埃泽奎尔,是你把天使带到我的身边,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让达昏奇在这里工作一辈子的。”
颇具残酷风格的话语去能被迈克以轻松的笑容轻飘飘带过。埃泽奎尔饮着酒,果然他对妖精就是喜欢不起来。
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杯中要甘甜了不少的果汁,这时迈克却又凑了过来。
“埃泽奎尔,达昏奇好像遇到麻烦了。”他的目光盯着大堂的方向,老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在满堂坐着的妖精当中穿着黑白色女仆装的达芬奇分外惹眼。只听迈克紧张兮兮地说道:“明明已经为那一桌客人上过菜了,却又突然折返了回去——你说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想来挖走达昏奇的?这可不行,达昏奇可是和我承诺过要当上索尔兹伯里打工王的妖精。是不是花店的那两只土之妖精?”
——压根没有说过,她只说过要养我一辈子。
埃泽奎尔嘀咕着却还是站起了身:“行吧,我去帮你看看。”
“就交给你喽,进入过卡美洛的大妖精的。”
背后传来了迈克愉快的打气声。
虽然看上去一副衰老的模样,但埃泽奎尔的身体却健壮得很,轻易挤开了挡在身前的妖精,她靠近了达芬奇所在的方向。这时,对话落入了埃泽奎尔的耳中。
“达芬奇亲,你也听说过预言之子吗?”
“毕竟索尔兹伯里的妖精可是天天都在说这方面的事,不过——预言之子的事先放一边,现在的耽误之急是得先找到玛修。”
并不是陌生人,而是达芬奇的熟人——是她走丢的同伴找来了吗?
如此想着,埃泽奎尔朝着后方如可怜小狗一般张望过来的迈克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他走向了那一桌,而这时,达芬奇也发现了他,但达芬奇并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她大大方方地指着埃泽奎尔朝藤丸立香介绍道:“这就为我提供情报的妖精,从卡美洛逃难出来的的居民,也正是他告诉了我关于这个异闻带的情报。”
听到老人的名字,原本闭目养神的红发骑士突然睁开了眼睛,崔斯坦朝着老人的方向瞥去了一眼,在对方苍老的容颜和银白的头发上掠过,确认了眼前的老人和记忆中的骑士并非是同一位。
“达芬奇,找到你的同伴了吗?”虽然已经确认,但埃泽奎尔还是故意开口问道。
“当然。”达芬奇以愉快的口吻答道:“不介意我把你的说的卡美洛的情报透露给他们吧。”
埃泽奎尔无所谓地笑笑,他丝毫不介意达芬奇对自己的调侃,打量向桌前的三人,目光从红发的骑士和米灰色头发的男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刚刚和达芬奇搭话的橘橙色偏马尾的少女身上。
但那道视线却只是才刚刚落下不久,便被另一道身影挡住。那是有着米灰色头发颇具文艺风格的妖精,他背后长着梦幻般的漂亮翅膀,那是妖精王奥伯龙,泛人类史的从者,此时他正用双翅挡住了埃泽奎尔打量藤丸立香的视线。
奥伯龙眼神泛着冷意:“我不相信你。”
如此直白地说法让原本还算得上和谐的谈话环境所扯碎。
“你分明不是妖精,你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是卡美洛城的居民。”
“你究竟是谁。”
周围食客交谈的声音在此时仿佛停了下来,埃泽奎尔站在远离门的一侧,半边身子躲藏在阴影中,脸色显得晦涩难明。
达芬奇显露出惊讶的神色,她这几天一直对埃泽奎尔进行着心理侧写——莫非泛人类史的技术在妖精国并不起作用吗?
“别着急嘛,我可从未说过我是妖精,只是你们自说自话地把我当成了逃难出来的妖精,我是从卡美洛逃出来的人类。”
“卡美洛并不允许人类存在。”奥伯龙紧咬着不放。
“存在的。摩根会定时从人类牧场运送人类进程以供女王军享用,而很不凑巧,在这一波人类被运送入城之时,卡美洛城遭遇了袭击。”
“而我,当时所监禁我的车牢被刺杀摩根的刺客所破坏,让我得以逃生。”
“不过逃出来后我反而陷入了迷茫,我的一生都在人类牧场中度过,也因此,逃离了卡美洛城后,我反倒没了去处。”
达芬奇了然——难怪落魄到需要她来养着,原来以前就是奴隶。
“我想要前往无名之森自杀,但却在路途中偶遇了这位可爱的小小姐。”
迎着埃泽奎尔的手指,达芬奇一笑:,害怕他又提出结婚的提议,补充道“其实我是男性哦。”
“这都无所谓。”埃泽奎尔摇头,他越过了崔斯坦和藤丸立香,目光直落在紧紧盯着他的奥伯龙身上:“或许是天意吧,居然让我在快死之时,感受到了希望,那个由人类主宰的世界。”
藤丸立香脸色微变,她凑近了达芬奇用手挡住嘴巴低声问道:“你告诉他泛人类史的事了?”
“他那时已经看出了我的奇怪,为了不被举报,也是为了情报交换,我对他说了真相。”达芬奇没有控制音量,但话语末了,她又给了橘发少女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保留了一部分真相。”
这一次达芬奇压低了音量。藤丸立香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只说了那边的世界,却并没有告诉异闻带的埃泽奎尔,只要攻略了这个异闻带,他们就会被风暴壁垒而毁灭。
——这不是欺骗吗?
但藤丸立香缄默着没有开口。
“别看我这样,早些年我可是国立杀戮剧场的头牌,我还可以战斗,所以,我想加入你们,和你们一同杀死摩根那个暴君。”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奥伯龙依旧不肯松口。
“当然,我带了投名状。”他笑了起来:“你们不是在寻找着预言之子吗?我有她的线索。”
“我在逃离卡美洛时,曾见过她。我知道她的长相,也能推断出她的大致位置。”
奥伯龙当即变了脸色。
“你们的同伴也已经给我签署了卖身契,她要为我打工一辈子。”
“如果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契约就作废吧——现在我想让摩根那个暴君来为我工作。”
突然就两极反转。
感受着老人说出这句话时突然爆发出的蓬勃气势,藤丸立香知道为什么达芬奇会说对方绝不会告密,这是被压迫了太久触底反弹了。
“而且,作为知情者,果然还是让我待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才更放心吧。”埃泽奎尔盯着奥伯龙:“否则,你们会时刻警惕着我,认为我会捣乱。”
奥伯龙眼皮向下掀去。
这一次他没有说话,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