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周遭的光线仿佛在这一刻暗了下来,向着那柄剑而汇集,唯有米奈歇尔手中的圣剑在散发着太阳似的橘黄之光,
猩红色的血气覆盖着他的身体,不详的血气顺着手掌传导到了剑身,米奈歇尔横过了剑身,被魔力刺激到极致的身体把骑士剑拉出一道猩红的剑光,而荧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厉的圆弧,雷蛇顺着圆弧一路向着前方肆虐,在重剑落下之前就狂暴地向着四周宣泄过载的魔力。
一点猩红在剑身与枪尖接触的瞬间绽开,迅速席卷而出的热浪滚滚冲出。
“誓言解放,此为守护文明之战——”
“宝具!”
“玛修!那一击是无视防御!”
玛修当然知道,可是她依旧架起了盾牌,琉璃色的光幕沿着架起的盾牌,朝着四方蔓延,构建出一幢虚幻的白玉色城墙。
“显现吧,已然破碎的梦想之城!”
只在下一刻。
轰!
爆炸的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视野变得一片纯白,所有的感官在此刻变得朦胧而梦幻,仿佛是身处在幻境中一般,不知持续了多久,时间的观念在这一刻变得迟滞。
一阵狂乱的气流突然撕扯在了身上,宝具仅仅只是维持了不到一秒便摧枯拉朽般破碎,寂灭的斩击越过了盾牌精准命中了盾牌后的少女,玛修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顺着气流的方向倒去,但才刚刚退出一步炽烈的灼烧感便已经遍及了她的全身。身上传来的痛楚让她低下头,圣洁的金色从她的腹部横向蔓延,自伤口处没有血肉只有纯粹的金光。
这是曾在梅林身上见到过的伤势。
“再以令咒之名!玛修!坚持住!”
红色的魔力作用在了她的身上,破开的血肉在令咒的支援下飞速地再生但再生的速度却赶不上肌肉组织被破坏的速度。金色圣痕一点点拉开玛修的肌肉,使玛修的身体不断重复着被破坏被修复又被破坏的过程。
但这般剧烈的疼痛却让玛修愈发清醒,在呼啸的劲风中高洁的圆桌之盾牌迎风招展。
“哈啊啊啊啊啊啊!”
她咆哮着,向前顶起了盾牌。
第三划令咒再度亮起,如在暴风雨中摇曳的一点火光。
玛修连带着不断后退的脚步为之一顿。
轰!
伴随着斩击一同向前冲撞而来的魔力光柱被大盾隔断,朝着更远处的天空折射而去。
她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脚边,只是擦着她迈出的脚,那里的泥土呈现出燃烧殆尽后的焦色,暗红色的光在深凹下的土地中缓缓熄灭。
除了她们现在站立的地面,这片平地被刚刚的魔力碰撞所引发的波动犁出了深深的沟壑。
若是正面被那阵冲击波所击中,估计连粉末都不会留下吧。
她的脚下一软,储存的魔力以及全部的令咒在刚刚的那一剑下完全耗尽,若非是加拉哈德的盾牌,她或许连直面这一剑的资格都没有吧?
可是,这样的斩击,她还得再承受两次才有可能获得胜利。
玛修迟疑了,她头一次地对着自己的使命感到了迷茫。
不只是出于对冠位力量的迷茫,更是因为对自身立场的迷茫。这一次,连抑制力都已站在了她们的对立面,这样的战斗真的还有意义吗?
她腹部的铠甲开裂,伤口处的金色魔力在与令咒的角力中落败,但依旧留下了几乎要将她洞穿的伤口。
“玛修!”
藤丸立香立即搀扶住了玛修,她的手上亮起荧绿色的治愈魔术,玛修腹部的伤口在治愈魔术下缓慢地再生。
相比起玛修的惨状,另一边,米奈歇尔甚至身上都没能染上灰尘。
“奇怪的灵基,我的输出数值在上升,但灵基承受数值却在下降。”
他摇摇头,没有再理会这件小事,猩红的血气再度顺着握剑的手掌涌入了圣剑之中。
“你们大可憎恨我,但泛人类史和你们都到此为止了。”
“前辈,躲到我的身后!”
玛修站起身,但身体却已经摇摇欲坠,多亏了藤丸立香眼疾手快才没有再次倒下。
嗡——
感受着身前再度因为魔力聚集而过热震动的空气,玛修心如死灰。
是的,到此为止了。
虽然依旧架着盾,但玛修已经丝毫不认为自己能挡下接下来的第二剑。
迦勒底收录的灵基信息让她清楚,那至高三剑的输出指数是逐级递增的。
“那种事情……”
“那种事情——”
“我们怎么可能会接受啊!”
只是,在玛修都已经放弃之时,在她的身边却传来了藤丸立香撕心裂肺地呐喊。
“文明也好、人类也好,把那样高大上的词汇放在嘴边谁会听得懂啊!”
“没有人关心你行事的正义性,如果你的正义对于我们的世界而言就是一场生存的灾难,那么你就应该被定义为恶!”
米奈歇尔向藤丸立香投来了注视,但是面对如剑锋划过脸颊的锐利目光时藤丸立香毫不畏惧地对视了回去:
“怨恨你?感谢你?理解你?谁管那么多啊!我们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什么正义的伙伴!太累了,太累了!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
“不过只是一个冠位而已,为了到达这里,我们同样被无数从者帮助,得到了不止一个的冠位从者的帮助,怎么可能在这里倒下!”
“玛修!”
“是!”
玛修应声踏出。即使是失败,她也绝不能在前辈之前就选择放弃!
藤丸立香握紧了拳头,在她的手背上,因为耗尽而变得的黯淡令咒的条痕在她的手背上亮起,热流沿着手背一直传递到了她身体的每一条魔术回路之中,不算明亮的暗红色光晕在此刻仿佛成为了世界的焦点。
“这是……”
“从者召唤。”
现在,只在这个瞬间,有某个从者正打算被召唤!
不知道是谁,也不清楚到底有着何种的作用。但是只是遵循着本能,吟唱的咒文便已经脱口而出:“两天秤的守护者,抑制世界之轮!”
令咒联通了地脉,地脉牵引着根源,绘成了蔚蓝色的召唤法阵,但甚至来不及去看自大片大片喷薄的蔚蓝之光中走出的是谁,剑威便已经紧追而至。
下一刻,几乎要将人耳膜摧毁的碰撞声夸张响起。
从两者对撞的接口向着外围扩散出的一圈圈冲击波,地面被轻而易举地撕裂,在肆意扩散的强大风压下,玛修拼命稳住脚步,但是她落脚的地面却她先一步被碾碎,粉末似的被强风吹飞,化作了比尘埃还要渺小的事物揉碎在了空气之中。
一脚踩空了的玛修失去了重心,无法在迎面而来的乱流中稳住身形,只能抱紧怀中的藤丸立香祈求在落地时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下绝大多数的攻击。
但她倒飞的身形却撞在了一个有力的臂膀中。一切的灼热都在这时候被隔绝,在玛修的耳边传来了十足温柔的男声。
“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感受到这般强大的斗志,身为圆桌骑士的吾等又怎么可能坐得住。”
唰!
因爆炸而推动的热流在这一剑下平息,玛修感到了自己浮萍般的身体被轻巧地放在了地面上。
“那是……”
蓝色的披风迎风飘扬,紫色的短发被胡乱拍打的气流压低,身上亮银色的铠甲也因空气中飘散的火星而显出了焦糊的痕迹,但即便如此,骑士依旧依着湖蓝色的宝剑站在她的前方。
这是圆桌骑士兰斯洛特,而在兰斯洛特更前方的位置,则是一具只余下了下半身的残破身躯。从腰部的位置,被十分干脆利落地劈断,别说鲜血,残留下的躯干也被焦化,在那具残躯之前,只有一截断剑落在地上,华丽的银色剑身此时无比黯淡,在风中分解成最基础的魔力因子缓缓消失。
很显然,刚刚就是他站在了最前方挡下了那必灭的一剑。
“爸爸,还有……”
“那是高文卿。”
兰斯洛特连头都没有回,他的目光盯着再度聚集了魔力的米奈歇尔,从他的侧脸看不出他的情绪。
作为一同被召唤出来的同伴,兰斯洛特目睹了刚刚战斗的全过程。回应召唤的高文主动放开了腰带,用宝具替他们承受了绝大多数的冲击。而作为副手位的兰斯洛特受到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回应召唤的只有我和他这种程度的从者。”
“不,并不是这个。”玛修有些迷茫的摇头:“重点不是这个。在这个不列颠应该是无法召唤出泛人类史的从者才对的啊。”
“确实本该如此,但【我们】是另当别论的,在这个国家有人继承了我们的名字虽然我并不知晓使用我的名字究竟是哪一位,但多亏了那位的活跃,让我和高文卿有幸参与这精彩的时刻。”
“其他的事情,我们在被召唤时便已经被告知了——我的这具灵基撑不了几分钟。”兰斯洛特突然抬起宝剑,他双手持剑,剑身上湖蓝色的光晕突然流转:“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只为争取些许时间,他和高文回应了召唤。
“此次召唤并非是为了破敌,此身唯一的使命不过只为承受第一骑士一剑——为同僚开辟出胜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