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晚上顾景云依然没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才能为舅舅平反并力压顾氏一家人,但这不妨碍他确定相应的目标。
首先,他得要有权势!
权势的获得方式就那么几种,一是科举,挣得官身,一步一步往上挪,虽然慢,却保险;二是从军,军功向来是晋身的最好途径之一,若是能握住兵权就更加美妙了,但顾景云连想都没想,直接就略过了,因为他身体素质摆在那里,除非他能回娘胎里重新再生一次,不然这辈子是别想从军了;三是从龙之功,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比不上这第三种方法,然而于他来说也是鸡肋,因为没有皇族会跑到这鸟都不拉屎的流放之地来,而他也没有接触皇族的机会。
回京城?
只怕他前脚才进城,后脚顾家就能把他干掉。
顾景云虽然才五岁,却不会小看能把母亲逼得怀孕在身也要冒险跟着舅舅流放的顾家。
所以算来算去,还是科举最靠谱,要科举就要努力读书!
其次,他要有人脉。
顾家那边的资源他不用想了,秦家被流放后亲友故旧也都各有选择,现在还算舅舅人脉的没几个了,所以他得自己经营起一片人脉网。
最后,他要有钱。
这最后一点是黎宝璐同学友情提供的。
听了顾景云同学的平反复仇计划后,黎宝璐同学复杂了一下就积极参与其中了,并提出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建议。
“钱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物之一,”黎宝璐严肃的与顾景云同学道:“简单的,你吃喝穿住行要钱,买书和笔墨纸砚要钱,参加科举要钱,交友要钱,更别说为舅舅平反了。”
“复杂的,若是科举与人脉这前两点都走不动,我们还能用钱砸,”黎宝璐简单粗暴的道:“这世上的东西除了投胎和理想不能用钱买,其他的都能花钱买到,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
顾景云怀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她可比他还小!
黎宝璐板着小脸道:“这是我真确的体验,听我的没错,把这一点也列进去。”
从没有为钱发愁过的顾景云勉为其难的添上了第三项,但他从未往心里去,这不过是看在黎宝璐是他的密谋同伙的面子上。
没错,此事还属于两个孩子的密谋阶段,是属于他们共同的秘密!
黎宝璐因为与顾景云有了这个秘密,两个小孩的友情在飞速发展中,此时顾景云已经不介意黎宝璐睡在他的房里,翻他的书了,但依然严禁黎宝璐动他的书桌和笔墨,而这正是黎宝璐的下一个目标。
秦信芳拎了一壶茶进来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又头挨着头在一块儿说悄悄话了,不由摇头失笑。以前还觉得景云太早熟,整日像个大人一样严肃,但现在看景云也像个孩子了,以前多半是因为没有玩伴的关系。
秦信芳希望外甥能够越来越开朗,但文化知识也要学好,所以他只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就踱步走到讲桌前,轻咳一声将两个孩子的交流打断,看着他们严肃的道:“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顾景云和黎宝璐立即正襟危坐的挺直腰背。
秦信芳满意了,先是检查了一下黎宝璐写的字,不出意外,上面就是一团墨,他也不介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鼓励道:“你现在还小,拿不稳笔,不用着急,景云也是满五岁后才用毛笔练字的。”
黎宝璐一脸不相信的扭头看顾景云。
他的面前就放着他写的字,爽利挺秀,已初具均匀瘦硬的风格,这绝不是刚开始习字的人能写得出来的。
秦信芳就拿出一个盒子的柳枝与她,笑道:“你现在还小,先用柳枝沾水练习,平时也可拿毛笔练练,但时间不宜过长,不然伤了手就得不偿失了,景云以前也是这么练过来的。”
应该说秦家的子弟都是这样学习的。
自会说话就教背《三字经》与《千字文》,再大一些就教他们认字,拿了柳条或其他木枝沾水练字,不仅节省纸张笔墨,还能很好的保护幼儿的手腕。
因为要练好毛笔字,腕力至关重要,顾景云够聪明和刻苦了吧,但秦信芳也压着让他年满五岁才能长时间握笔。
但人聪明好似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字也一样。
顾景云拿毛笔才半年功夫,写出来的字已初具根骨了,让秦信芳惊喜不已。
交代了黎宝璐用柳枝练字,又教她念了几句《三字经》,就让她到一旁学习去了,剩下的教学时间都是顾景云的。
顾景云过目不忘,又能够举一反三,因此早早把四书粗略学过一遍了,按照教学计划,秦信芳该教他五经的,但考虑外甥年纪还小,秦信芳就将此事压后,将《史书》拿出来与他粗略的讲解,《史书》过后还有《春秋》,《汉书》,《后汉书》等,总之先用历史故事顶上,但人年纪再大一些,他再深入的讲解四书五经,又再深入研读一下各个朝代的史书,加之还有算学,礼乐,天文,地志等学科,就算顾景云再聪明,没个十年八年的休想把这些学透。
有一个聪明且野心勃勃的外甥,秦信芳的教学任务很重,加上黎宝璐连字都不认识,这不免让他有些忽略对方。
黎宝璐乐得逍遥自在,自己把《三字经》翻了又翻,把里面的字认了大概,就自己抓着柳枝沾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写累了就撑着下巴仰头听秦信芳给顾景云讲的历史故事,虽然她多半时候听不懂其中的文言对白,但有顾景云与秦信芳的一问一答,她也能猜个大概。
何况大部分时候秦信芳都会让顾景云翻译一遍,她想听不懂都难。
可是跟着这两个人学习,黎宝璐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好歹前世她也上过大学,还做过三年支教吧,为什么来了这里衬得自己文盲一样?
文盲黎宝璐的信心受到致命的攻击,下课时就垂着脑袋跟顾景云往外走。
顾景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你不用伤心,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我又不嫌弃你。”
“……”黎宝璐问:“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你脑门上写着呢。”顾景云转身往后院去,他肚子饿了,想吃饭。
黎宝璐追上他,道:“这样可恨又可气的话在我们一家人面前说说就行,出去了可不能这么拉仇恨,大家会讨厌你的。”
顾景云鄙视她,“他们与我无亲无故,我为什么要友好的开解他们?”
所以你刚才不是在鄙视我的智商,也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聪明,而是在开解我吗?
黎宝璐的好脾气差点维持不住,她鼓着眼睛瞪他。
顾景云一点不受影响,还招呼她道:“快点吧,再磨蹭饭菜就凉了,你已经够笨的了,身体可不能再不好。”
黎宝璐就决定一会儿要把菜全都吃光,一点儿也不给他留。
何子佩早把饭菜做好了,而留了他们写作业自己早退的先生秦信芳也坐在桌子边上,看见两个孩子进来就点了点水盆,“赶紧洗手吃饭。”
大人在场,黎宝璐到底没机会把所有菜都吃了,但桌上的饭菜大部分还是进了她肚子。
秦信芳与何子佩讲究养生,而且他们的胃口也不是很好,吃一小碗饭就放下筷子了。
更不用说顾景云,吃的那是猫食,数着米粒一样放嘴里,跟黎宝璐完全不同画风。
黎宝璐打小就能吃,祖父和父母在时,凡是喂到她嘴里的东西她都能嚼巴嚼巴咽下去,所以她就算是个傻子,那也是个白胖白胖的傻子。
而自祖父和父母去世后,她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每天不是粥就是野菜馍馍,就算黎宝璐不挑食,胃口也还是差了不少,所以直接瘦了不少。
虽然她瘦了,但在全是瘦子的秦家她依然是胖子,此时桌上有鱼有肉,还有新鲜蔬菜,关键是菜还做得很好吃,见大家都只吃那么一点,秉持不浪费原则,黎宝璐直接把桌上的菜扫干净了。
顾景云瞪大了眼睛看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秦信芳与何子佩也很惊讶,惊讶过后就是惊喜,高兴的笑道:“好,好,能吃是福,宝璐真是好样的。”
何子佩更是把人抱进怀里揉搓了一下,兴致满满的道:“你喜欢吃舅母做的菜,晚上舅母再给你多做一些。”
秦信芳则扭头教外甥,“景云也努力多吃一点,不然妹妹要比你还高,比你还壮实了。”
顾景云慢慢的合上嘴巴,淡淡的道:“这是妹妹的天赋,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黎宝璐:“……”好想揍人怎么办?
秦信芳眼底闪过笑意,正想说话,何子佩就一巴掌拍在外甥的头上,维护宝璐道:“乱说些什么?宝璐年纪小,正在长身体呢,可不得多吃一些?何况她身子弱,是该多补补。”
顾景云看着圆滚滚的黎宝璐没说话。
黎宝璐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她的身体的确比以前弱了,怎么,有意见?
顾景云扭过头去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