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有了第一个分支,以后顾景云和黎宝璐便是这分支的老祖宗,前提是他们能有子孙承继。
大家都知道这次分支是迫于形势,因此算不得多愉快,族谱一交接完毕大家就纷纷告辞离开。
黎宝璐目送大家走远,转身与顾侯爷拜别。
顾侯爷微微蹙眉,“虽已分支,但景云依然是我顾氏血脉,就算要搬家也该等他从考场里出来。”
黎宝璐却坚持道:“祖父不也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吗,吉时难遇,孙媳觉得今日搬家最好。而且我和夫君的东西并不多,借府上几个下人,几辆马车就够了。”
顾侯爷微微抿嘴,见她坚持只好点头,“让大管事帮你。”
红桃和青菱早把东西收拾好了,直接搬上马车就行。
唐氏也把黎宝璐要的身契给了她,出了顾府大门,两边的关系算是淡了下来,虽血缘亲近,却已不同支。
黎宝璐换下衣服便带了人回聆圣街的小院,顾侯爷没分京城的别院给他们,所以小院将是他们搬出顾府后唯一的落脚地。
但黎宝璐很开心便是。
她住在顾府就跟做客差不多,还是在自个的地盘上自在。
“二林将红枣拉到马棚里去,给它喂上好的草料,以后你就住在门房那里,”黎宝璐又转身安排红桃和青菱,“你们住在耳房,现在委屈一些,若我们能买下左近或后面的房子就能扩展开来了。”
正房是顾景云和黎宝璐的房间,两间客房赵宁和顺心住了一间,还有一间改成了学习间,两间小耳房厨娘住了一间,那红桃姐妹只能俩人住一间了。
住房一下紧张起来。
不过黎宝璐很乐观,相比于四个月前,他们现在可是大有资产的人了呢。
等黎宝璐把所有的东西规整好已是两天后来,她前一天晚上便叫厨娘去买了驱寒的驴肉和羊肉回来炖上,用竹筒盛上汤放在开水盆里温着,带了去考场接人。
今天便是第九日,会试收卷的日子,一早便有不少考生的家人在门外候着了。
黎宝璐和顺心也挤进人群里,眼巴巴的望着大门口。
而此时,被心心念念着的顾景云和赵宁正相互扶持着往外挪,脸色都有些泛青了。
虽已进二月,但京城还是很冷,尤其是晚上,寒风吹过,他们的号房是半开放的,木板又薄,被子也不暖和,要不是他们带进来两件大棉衣,有可能真的熬不到考试结束。
顾景云眼前发黑,手下意识的抓紧身边的人,相互扶持着往外走,他身边的赵宁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眼见着大门口就在前面,赵宁不由快走两步,但他的脚跟不上意识,左脚拌了右脚,脚下一个不稳就朝地上摔去,顾景云本来就是依靠赵宁才勉强站着,赵宁一摔他也往地上栽去……
黎宝璐在门外看得脸色一白,俩人这样的情况最忌讳摔跤,何况里面的考生还那样多,精神还恍惚,若衙役救得不及时就会被踩踏……
她来不及多想,几乎是顾景云往地上栽下去的一瞬间便抽出腰间系的带子,手一抖就甩过去缠住顾景云的腰,再一收便把顾景云扯到身边,顺手往顺心怀里一塞便把带子又甩过去缠住赵宁的手臂……
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有人一脚踩到赵宁的腿上了,黎宝璐将人往回扯时,那人踉跄一下便摔倒在地。
她的动作很快,神情恍惚的学子们没发现,但接人的家属中却有几人诧异的转头打量她。
更别说守着门口的衙役了,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黎宝璐这一甩一扯便把两个考生勾出来。
再去看摔倒的人,衙役们不由瞪了她一眼,进门去把那些摔倒的考生扶起来,正要再次出手的黎宝璐见状松了一口气,将被她拖出来的赵宁扶起来往外挤。
顺心面色青白的半抱着顾景云跟在后面,真是太险了,刚才他家公子就被踩了,要是再晚一点……
将俩人拖出重围,黎宝璐立即吩咐围上来的红桃,“把温着的驴肉汤拿来。”
黎宝璐把赵宁推给顺心,接回顾景云,摸到他的手一握,立时心疼起来,这手冰凉冰凉的。
黎宝璐接过竹筒,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一小口,见他吞咽顺利便又小心不断的喂他。
驴肉汤温补气血,比之羊肉还要好,顾景云闭着眼睛喝了两口,胸腹间一阵暖流流过,他呼出一口寒气,这才觉得四肢又有了知觉。
一旁的顺心学着给赵宁喂驴肉汤,但他才喝了一口就往外吐。
顺心差点哭起来,“少爷您喝一口吧,这对身子可受不住了。”
“给他喝羊肉汤,”黎宝璐转头蹙眉看他,“羊肉汤就是预备着他们吃不仅驴肉才炖的。”
红桃忙从马车上取下一竹筒的羊肉汤递给顺心,顺心忙接过。
顾景云和赵宁便站在车下喝了半竹筒的汤,知觉回笼,俩人这才觉得冷,赵宁还觉得疼。
他有些迷糊的摸着自己的腿道:“我怎么觉着腿有点生疼?”
顺心抽了抽嘴角,知道他多半是摔下时就没知觉了,一边把人往车上抱,一边道:“那是摔的,回去就给您请大夫。”
“大夫都在这儿了,”二林帮忙把赵宁往车上拱,道:“今天需要看大夫的考生不少,朝廷早聘他们在此候着了,赵公子要看大夫在这里还比较方便呢。”
顺心顺着二林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外围一排大夫坐着,抬出来或被扶出来的考生都被带到那里排队看诊。
到了那里的,一律先灌下一碗热汤,然后再排队看诊。
顺心正犹豫,黎宝璐已经挥手道:“快走,快走,我医术虽比不上名医,但看他们还行,我们先回家再说。”
顺心立即放下心来,扶着赵宁安心的坐在马车里。
顾景云已经靠着黎宝璐昏睡过去,青白的脸色在车厢的暖气中一点点好转,待回到小院时虽依然苍白,青色却已经消失。
黎宝璐松了一口气,跳下马车就把顾景云抱回房里。
正打算上来帮忙的二林一顿,转身去帮顺心抬赵宁。
红桃着带着大包小包小跑着跟上。
黎宝璐现给顾景云把脉,这次他受损严重,可得好好补一补和缓一缓。
黎宝璐沉思片刻便写下一张药方,交给二林道:“去药房抓药,抓回来后把药给厨娘,让她熬成水给夫君沐浴。”
又吩咐红桃,“将窗户打开一些,别让风吹到床这边就行,微微通些风,他要是醒来便立即来叫我。”
这才去看赵宁。
赵宁的情况比顾景云好些,黎宝璐想了想便开了和顾景云一样的药,“他们体内皆积累了寒气,又损了元气,此时服药并不好,不如用药浴,慢慢的将寒气拔除,再给他们喝些温补气血的汤或药膳,先把底子打好再服药根除。”
顺心一点意见都没有,忙不迭的抓着药方要跑出去买药。
黎宝璐就拦住他道:“你照顾你家少爷吧,让二林去抓药,他被人踩了一脚,又被我拖出来,身上或许有瘀伤,你给他上些药膏吧。”
顾景云中途断断续续的醒来,黎宝璐给他喂了些驴肉汤,这才抱了他去泡药浴。
顾景云醒过来就看见黎宝璐正费劲的剥他衣服,他身上就只剩下一件里衣和一件里裤了,他脸一红,忙抓住黎宝璐伸向他裤头的小手,红着脸道:“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难怪他会梦见自己要尿尿却总也解不开裤子,原来不是他在解啊?
黎宝璐的小脸也有些红,不过对顾景云身体的担忧占了上风,她道:“你身体虚着呢,万一摔倒了呢?我就背过身去,你脱了衣服马上进浴桶,我给你加热水。”
顾景云看了小妻子一眼,慢慢点头。
黎宝璐便立刻转过身去不看他。
顾景云松了一口气,解开衣服,扶着浴桶的边沿慢慢坐进去。
黎宝璐听到水声,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仔细的打量过顾景云的面色后问,“感觉怎么样?”
“药味有些重,头有些晕。”
黎宝璐就上前试了试水温,给他冲了一瓢冷水。
顾景云就闭目泡浴,盥洗室里一下安静下来,彼此间都有些尴尬。
黎宝璐就清咳一声道:“我们分得了不少财产,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巡视。也好把京城逛一逛。”
顾景云嘴角微挑,应允道:“好。”
“我想问问邻居们是否卖房,若能再买下一套房子,我们把两处打通,那就宽敞了,到时候我们专门建一间藏书楼,把你喜欢的书都买来收藏。舅舅和舅母的收藏也能拿回来。”
黎宝璐一边替他擦拭后背一边低声道:“我们现在有产业了,我想寄一些东西去给妞妞,舅舅他们手上虽有钱,但琼州地偏,有许多东西都买不到……”
在黎宝璐的絮絮叨叨中顾景云又昏昏欲睡过去,黎宝璐见了声音更低,也稍微自在起来,发烧一般的红脸温度也稍稍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