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一向他的上司安东尼克汇报了二姨太上吊身亡的堪查情况,他对她上吊自杀问提出疑问:
如果那天晚上,女佣人见到二姨太太很平静,情绪没有异常优闲看着书。半夜饿了她还到厨房拿了点心,这样的女人能在几个小时后就自杀了吗?。
还有那阁楼上门口的男人皮鞋印,怎么回事?这个脚印表明,二姨太太上吊的现场还有第二个人,但这个男人什么时间进了楼,又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楼上下没有一点可疑人脚印,这可能是女佣人早晨打扫卫生,墩布拖了地,消灭了一二楼地面上的痕迹?
胡明一也查看了院墙,那小洋楼的院墙有近二米多高,而且上布满尖尖的铁三角,半夜翻墙有可能被扎伤一般人也无法翻墙而进。
夜里的院楼门又是内插上的,在女佣人没发现的情况下,是否二姨太太把那个男人放进来了?
赵学铭也同意胡明一的断判,安东尼克也点了点头,要他们等法医对二姨太太的尸体堪验后,再作最后结论。
他们俩人回到各自的警署宿舍去休息,等侍法医验尸的结果。
胡明一躺在单人床上,刚才一幕幕二姨太太上吊自杀的情景,像过电影似地闪过:
可能那天晚上,二姨太太悠闲地在床上半躺看书,突然她发现屋外有响动,她光着脚下地开了房门。一个像鬼的男人进了来弄昏了她,把她放在阁楼地板后,吊在梁上拴好的裤腰带上。
也可能她刚睡下半夜突听楼道有动静,光着脚出了屋门也没看见楼道没有人,就上了阁楼。刚进到阁楼门口,突然被一个男人弄昏吊在了房梁上。
再一个假设就是二姨太在深夜把这个男人放了进来,两人在一起后,这个男人发现了她的什么重要的秘密,或是他们起了争执。这个男人激情下弄昏了她吊到阁楼去,伪造了现场。
那这个男人可能是二姨太太相熟的人?甚至是地下情人的可能?
胡明一猜想着每一个可能,可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杀二姨太太呢?,是他发现了什么秘密,至于她死地呢?。
女佣人是最了解她的人,她能回想起有用的线索吗?,法医的验尸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这一切将是疑问只能由时间来回答,胡明一躺在床上反来复去思考着,等待消息。
这时,赵学铭走进了宿舍,告诉胡明一法医验尸的结果,这个二姨太太是被吊死的,没有被勒死的痕迹,身上也没有伤痕更没有中毒的迹象,初判断为上吊身亡。
他们两人拿着法医的验尸报告,来见上司安东尼克,他看了看验尸单皱了皱眉,向他们指示道:
“两位警员这个案子很复杂,又牵扯办理黎元明走私案的天津警察局。赵,你到天津警察局去一趟了解情况。
胡,你还去商人的小洋楼院周围进行调查,并给黎元明和二姨太的家人发电报告之,你们分头行动”
赵学铭听从上司的指示,立即动身到天津警察局去询问,他原是那里的警员与警察局的人员很熟,好了解情况。
胡明一拿着从第二警署查到的地址,到了电讯局给二姨太的家属,和黎元明的大太太发去了电报。
然后,他来到小洋楼的周围进行寻访,这座小洋楼的院子有一个墙之隔的粮站。粮站的大院里面,有两个粮库和几间平房,院门口有个门房。
这时已近中午,时节又是夏初,阳光照在胡明一的身上暖和和的。他来到粮站的门房,一个穿着土布衣服,宽背健壮的男人走了出来:
“警官,有什么事吗?,我问您是不是旁边的那个院子里吊死一个女的”
胡明一肯定了:
“你也知道旁边的小洋楼里吊死了人?
那好似搬运工的男人摸了摸头:
“那离这多近,我们粮站的人都知道,有人还看见收尸的抬出死人呢,是个年青女人,我以前见过她经常去街上,从我们门口过。
那女的太漂亮了,死了太可惜了,我们这样的穷苦力哪娶上这么好的女人,只有看看的份。人家富商一个人占好两个,这社会哪说理去。”
胡明一笑了:
“这社会就这个样,那个漂亮的女人要是不死,嫁给你们这样的弟兄哪个不高兴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可惜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有钱什么也办不到,有了钱别说娶个漂亮媳妇,鬼也能给他推磨。
可要是发这不义之财,钱再多的也是灾祸,最近,你看这富商一家子,死的死走的走,还不是家破人亡。
不多说了,我问问你最近,这富商一家人和二姨太上街时,从这里经过,有没有反常的事情。”
这个搬运工对胡明一很有了好感,他想一会,说了一个他看见的可疑情景:
那天下午四点多钟,他正在粮站口从马车卸米袋子,看见二姨太一个人从马车旁经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这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见,这个二姨太走过一个路口,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这时,富商家的女佣人也来到了粮店门口,向二姨太的方向望了望,她一看黑色轿车开走了,才慌慌张张地回去了。
胡明一听后猛然一愣:
他们几次询问这女佣人,她都没讲过这个事情?
她为什么不说,这个与二姨太上吊身亡的重大事情呢?,胡明一断定,她这里一定有隐情,这是个重要线索。
他向搬运工道谢后,转身回了警局,直接走进了他的上司安东尼克的办公室。
此刻,他的上司正在仔细听着赵学铭从天津警察局,所了解情况,见到胡明一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觉得一定有急事。
他向赵学铭摆了摆手:
“胡,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胡明一立即通报了,女佣人隐瞒了有关二姨太太自杀案子的情况。这个意大利警官沉思了一会,他让赵学铭和胡明一去女佣人的家里,把女佣人带到这里进行询问。
他们不敢慢怠,两人骑上警局的公用自行车,向海河边的西窑洼驶去。
他们出了但丁路来到海河边,灿烂的阳光洒在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一艘艘捕鱼的木船迎着无数波浪乘风而来。
渔民们有的撒下鱼网,有的渔船放出鱼鹰,一时间河里面上响起啪啪啪,木桨拍水的声音和鱼鹰的欢叫声,引来不少行人在岸边柳树林里观看。
海河岸边十分热闹,胡明一和赵学铭无心观看这些景色,加快了车速。
他们经过狮子林桥时,己看到了肃穆的望海楼教堂,今天是礼拜六,正是天主教徒们礼拜的日子。
已近中午,男女教徒们拥簇着纷纷出了教堂大门,走向海河旁。胡明一和赵学铭怕碰倒人,放慢了车速。
当他们来到横架海河的金钢桥,这是一座大型钢梁,双叶立转开启式桥梁。
人们通过电力操纵用那巨大的钢铁支架,可以把两面的桥体吊起,形成八字,让大型轮船通过。
这座钢铁大桥建于一九二四年,相连的大经路铺设了有轨电车铁道,宽阔的道路直通津城的北站和海河两边的各个地区,交通十分发达。
这时,有一辆有轨电车停在桥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有轨电车前围了一大堆人。人们伸着脖子,像被绳子拉着一样,向电车头前张望。
他们见到穿警察服装的人过来了,就让出了并排两个人宽的间隙。胡明一和赵学铭下了自行车,上前一看: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长布衫,干净利索的男人倒在电车前,头部也被撞得头破血流,气绝身亡。好像是这个男人媳妇在死人旁哭得昏了过去。几个胆大的妇女抱住她,正掐她鼻子下的人中。
胡明一问了问看热闹的一个中年人: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叹了口气:
“警官,听那刚昏过去的女人哭诉,死的那个男人是他丈夫,因借了驴打滚的高利贷,还不起就撞电车自杀了。
您说这是什么世道,前天刚有个跳海河的,今天又来了个撞电车的”
胡明一不由心中一震,痛苦和怒火涌了出来,这年头军阀混战,外国列强瓜分欺凌国家,普通穷苦的老百姓在生死线上挣扎。
他想起了介绍他参加共产党地下组织的小饭馆王老板所说,我们一定要推翻这个让穷苦百姓受难的旧中国,建立一个让人民百姓当家作主,过上幸福生活的新中国。
此时此景的惨状,让胡明一更坚定为王老板所说的理想目标,而奋斗的决心。
就在他感慨之际,本管片的两个巡警也来了,他们一看租界的警察也在这里看热闹。其中一位矮胖的青年巡警不太高兴,用纯正的天津话向胡明一抛闲腔:
“两位巡捕,你们是看热闹,还是八里台的警察乱管这一片,没事别在这闲看着”
胡明一心里的怒气正没地方撒去,见到矮胖巡警阴阳怪气,就一把抓住了矮胖子的前胸衣服:
“你他妈的找打,都出人命了,你不敢快处理安慰家属,还在这没话浪当话,你还是警察吗”
矮胖子知道自己没理不坑声了,另一个高瘦的中年巡警明白租界的警察不好惹,敢忙上前劝解:
“哎,两位巡捕,咱们都是吃这碗饭的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他说话不好听您就原谅他吧,你们这是到哪办公事”
胡明一见有人劝解就松开了手,矮胖巡警乖乖地去处理现场。
赵学铭向瘦高个巡警询问:
“我们到西窑洼去找一个人路过这里,这不出了事把直道堵上了,我们也是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瘦高个巡警笑了笑:
“我知道是误会,这个青年胖子是刚来我们这的,愣头青什么也不懂。你们到西窑洼哪个地方找谁,这就是我们管片在这片干了十几年了,我给你们指点指点”
胡明一见这个瘦高个巡警察很热心,就和他出了人群把女佣人的住址和名子告诉了他。
他听了眼晴亮了:
“两位同行,这就是吸过量鸦片而死的少爷家,他死后媳妇不知怎么死的就报了案,我去处理的。
他们家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少爷死后,不长时间他媳妇就回了娘家。
他娘家在估衣街开一家大鞋店叫什么“顾升祥”。她要是没在西窑洼的家到那找她,你们要了解祥细的事情就到所里找我”
这个巡警说着告诉了胡明一他的名子,又套近乎了:
“我们都是同行两家警署的管片都挨着,没有用不到谁的时候,互相帮忙混碗饭吃吗”
胡明一和赵学铭十分赞同他的见意,他们辞别了这个片警,又蹬上自行车骑到了大悲院的海河边时。
突然,赵学铭停了下来了,他让胡明一下了自行车,来到河边一个树林的偏僻处站住,神秘地向胡明一讲着:
“明一兄,咱哥俩不错爱好相同,象亲兄弟一样,这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能在这个地方告诉你一个秘密”
赵学铭让胡明一把自车行放好,拉他坐在一个防洪墩上。他说出到天津警察局时,探听到的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赵学铭遵照上司的指示去了天津警察局,遇到了他的好友王警官。
王警官告诉赵学铭:
这个富商黎元明狡猾至极,警察局派人跟踪了他近一个星期。他在家里小洋楼里从不放走私的毒品和枪支和巨款。
他的走私资金往来都由日租界一个钱庄的支票支付,这个钱庄的大股东就是日本商人,黎元明竟是第三大股东。
他在宝坻县城以卖丝绸为名,开了两个商行,招牌是棉布,丝绸商铺字号,而暗地里和日本人走私枪枝和烟土。
天津警察局突击包围了他的商行和货站,只从夹皮墙里搜出几条枪一斤毒品,值价不到千块银元。
根椐线人提供消息,警员从商行查出的秘密帐本进行核对,在一年多里,黎元明走私货的货值有十万多银圆。
警局估计按走私货一百五十以上的纯利润计算,这个富商赢利二十多万到三十万银圆。
这么大的货款都哪里去了?
警局审讯走私商人黎元明,他临死的前一天才交侍,货款全部存在日租界的钱庄里。
第二天,警察局派人去日本租界的钱庄询问,可钱庄的大股东的日本老板也在找富商黎元明。他要让富商人黎元明当面说明,为什么在他回日本办事时把货款和钱款,以银票互汇的形式转走了。
可他也找不到黎元明。当时,日本老板把他的转款申请书与转帐的存根,以及的签字手印,都让天津警察局的警员查看。
警员们也确认日本老板没有说慌,就把商人被秘密逮捕,拘于看守所的事告诉了日本老板。
日本老板决定随警员来到看守所,去见商人黎元明,当警员到牢房里提审商人时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个牢房的看管警员回忆:
昨天晚上,他查牢房时见黎元明睡的很晚,还训斥了几句,早晨见黎元明还在没起床,就以为睡懒觉没搭理他。
等审讯人员现在让看牢警打开牢门,呼叫黎元明起床可没有回应。他们等掀开被子一看,人早已没了呼吸身亡了。
在审讯室等侍的日本老板听到噩信,他不相信又亲自到牢房去看黎元明。当他见到秘密提走全部钱款的富商,已成一具死尸,就暴叫如雷大骂警察局耍阴谋,杀人灭口侵吞商人的脏款。
但是,他又因为拿不出证据,只能垂头丧气的回了钱庄。
警察局对黎元明独居的牢房进行堪查:
那天晚上,除了那个牢警最后来了一趟这个牢房,并没有发现别的人进入的迹象。而且,牢房铁锁的钥匙始终在那个警员的身上。
那个夜晚,他又和别的警员打了一夜的麻酱牌,从没出值班室,其他三个警察为他作了证明。
警察局的法医对黎元明的尸体进行了检验,判断他午夜二点到四点左右死亡,身体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从他口袋里发现了一种国外产治疗心脏病的药物,从尸检来看商人黎元明死于心脏病。
天津警察局立刻向管辖黎元明居住地的意大利警署,申请了搜查函。两天后,天津警察搜查了商人的小洋楼,并审问了他的家人,但一无所获。
警方又询问了金融专家,原来那家黎元明参股的钱庄是参于跨国联行的,银票支票也是商业通汇的。客户的钱款转到别的银行,因有对本人保密条款,不论官方和私人无法查询。
就是说,一旦本人死亡除非你有汇票存款单在手里,才能取走这批款项,否则认单不认人。现在富商已死,不管谁找到这个存款单就拥有了这批巨款,谁就成了富人。
赵学铭这个天大的秘密,让胡明一明白了他的用意:
“学铭,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我们秘密探查找到那个商人汇票存款单,咱们这一辈子不用在为别人卖命了,也当一把富人”
赵学铭笑了笑:
“明一兄,你太聪明了一点就透,这军阀的警察局,外国人的警署都不是好东西,咱们卖命工作为他们破案找巨款不值得。
你看咱们的警署,对中国人有命案不感兴趣,都是推三了事。这次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让咱们去破案,他们也可能知道这件事。
咱们也借他们这个劲公事私办,真要拿到了巨款咱一人一半,远走高飞,咱俩也未成亲孤身一人的没问题,你看呢?”
胡明一思考了一会答应了,他这样作不是想自己发财成富人,远走高飞。他是想到地下组织和缺枪支弹药的南方红军,觉得真要拿到这批巨款,那他对组织和革命运动是最大的贡献。
胡明一和赵学铭立了誓言,下决心一定找到那批巨款,两人商量好后,骑上自行车向西窑洼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