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译然今晚终于能体会到上一次江舜在学校礼堂时的心情了。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把她保护得很好，哪怕不够好，他也能为她拼尽全力。
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个嘴巴。
在今晚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要考虑的居然是自己留下来会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陆雨时仰起脸看他，认真道：“你没有不好，你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已经做到最好。”
贺译然只觉得有一股暖意缓缓注入他的心间，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些话。
“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凉，我帮你捂捂暖吧。”
贺译然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把两个人一起罩住。
陆雨时转身换了个姿势，靠在他的胸前。
此刻，她竟有些贪恋这份暖意。
贺译然看她脸上的神色，便知道她还在为洛帆远的事情自责，他没说话，就是静静地抱着她。
她愿意说，他就听。
不愿意说，他就等。
最后等到陆雨时在他怀里睡着了。
就算睡着了，她的眉头还是微微皱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贺译然轻轻的揉了揉她的眉心，温柔的触感让陆雨时渐渐放松了下来。
病床太小，贺译然怕影响她休息，放弃了抱着她一起睡的想法，和女儿一起挤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隔天，陆雨时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洛帆远，他已经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了。
陆雨时来的时候，齐琪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听到动静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是陆雨时，松了口气。
“你守了一个晚上？”
齐琪揉了揉眼睛，点点头，“我还没告诉阿姨师兄出事了，我怕她受不了打击。”
“医生怎么说？”
“失血过多导致脑部缺氧……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陆雨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别太担心了，说不定他很快就会醒过来。”陆雨时安慰齐琪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齐琪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我说过，师兄就算有苦衷，他也不会丢掉自己的原则。”
陆雨时点点头，看向病房里面躺在病床上的洛帆远，轻声道：“是我之前太看轻他了，我欠他一句对不起。”
病房里，小团子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了，正在拍贺译然的脸，想把他叫醒。
陆雨时回来的时候，小团子喊了声妈妈，贺译然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们昨晚怎么不回家？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睡得难受吧。”
陆雨时把小团子抱在怀里，替她把乱掉的辫子解开重新梳好。
“和你待在一起，我比较有安全感啊。”贺译然打趣道。
陆雨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说他倒是很快就摆正了心态。
三人回到家里，林婶拿出一个信封给陆雨时，说是昨天晚上有人放在他们家信箱里的。
陆雨时接过来看了眼封面，上面的自己有些眼熟，打开一看，是洛帆远送来的。
应该是在她出门之后才送过来的。
信封里有一封信以及一个U盘，和之前洛帆远给过她的那个U盘长得差不多。
她打开信件，读了起来。
“U盘里，是谢卫山雇凶杀死丁鹏的证据。没错，我就是那个凶手。
当年你母亲白薇女士请我帮忙调查丁鹏之后没多久，谢卫山就找到了我。他以替小晖支付医药费作为条件，要求我替他解决掉丁鹏。
小晖那个时候正好发病，情况非常凶险，急需这笔医药费。
加上丁鹏是个诈骗犯，害得不少人倾家荡产。
我父亲就是被诈骗犯骗走了毕生积蓄，才跳楼身亡的。
我当时想，如果杀掉这样的社会渣滓，能救我儿子一条命，我为什么不做呢？
可我没想到，你母亲也会因此遇害。
那天我去找你母亲，发现她躺在了血泊里，我本想当场报警，可偶然间在鞋柜的后面发现了丁鹏给她寄的东西。
我怕事情闹大，拿了东西之后就匆忙离开了你母亲家，事后才打了报警电话。
至于丁鹏的那些东西，我没敢寄给贺译然，也是害怕查到我的身上。
我暗中调查基金会，调查谢卫山，是打算多找点证据，等哪天小晖去了，我就到警局自首。
可偏偏这个时候，是你让我和小晖又看到了希望。
说真的，其实我不想自首，我不希望小晖有个坐牢的父亲。
可惜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他们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所以当他们再找上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时候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赎罪。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可能需要麻烦你和齐琪，有空的时候，替我关照一下我妈和小晖。”
陆雨时看完信件上的内容，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洛帆远没有明说，但陆雨时能猜到，大概只有像他昨晚那样和歹徒搏斗而死，才是他所谓最好的方式。
洛帆远应该是昨天去拍卖会之前把东西送来的。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拍卖会的？
想到这里，陆雨时又忍不住心中酸涩。
贺译然把信上的内容扫了一眼，沉吟道：“我送你去警局吧。”
陆雨时收起信纸，“你在家陪女儿，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可是……”
“黑子已经死了，谢卫山的其他手下，对我来说不是威胁。再说了，有你和女儿待在一起，我才放心。”
贺译然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下来。
陆雨时没有耽搁，拿着洛帆远提供的证据直奔景都分局。
“你怎么来了？”齐琪也刚刚回到局里，一脸疲惫。
陆雨时把洛帆远的信偷偷给齐琪看了。
齐琪这个刑侦队的铁娘子，抱着信纸又一次哭红了眼睛。
她从警校到派出所，再到分局刑侦队，一路追随洛帆远，即便是在他辞去职务之后，依然把他当作自己努力的方向。
她哭不是因为洛帆远让她失望了，而是觉得命运实在对他太过于严苛……
她抹了抹眼泪，对陆雨时道：“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把这些东西交上去。”
陆雨时点点头，端坐在齐琪的办公桌前，四周打量了一下，她发现桌上有一个做工异常精致的打火机，与周围的物品格格不入。
这个应该不是证物吧，陆雨时鬼使神差地朝它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