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陛下办事,陛下皇恩,民女岂可开价。”
依旧跪在地上的赵燕如此说道。
“那便算了。”
朱祁钰挥了挥衣袖,就打算离开。
一旁的陈凝香苦笑道:“陛下,还请稍待。”
说着,她便扶起了赵燕,说道:“知道先生惶恐,不过之前所说那人,便是陛下,于公,先生不可不开个价钱。”
原本被圣人态度吓了一大跳的赵燕,闻言偷偷看了一眼。
叹了口气,道:“是我想多了。”
“想好了?”
朱祁钰回头问道。
“回陛下,想好了,我们这行户中,只有贱买,没有贱卖,若是花魁娘子,少不得要她千金,民女蒲柳之姿,千把银子也讨了。””
赵燕调整好情绪,柔声说道。
“多少?”
朱祁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千金?什么千把银?
这是哄抬物价!
闻言,赵燕笑了,这样的反应让她在圣人身上闻到了人味。
“民女虽不是花魁娘子,但尚且是处子之身,若是赎身,便是这个价。”
朱祁钰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赵燕。
能被选上扬州瘦马,各方面自然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千两银买一个教书先生,这也太贵了一些。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呀!
“能否便宜一些?”
朱祁钰开口讨价还价,陈循瞬间扶额,而陈凝香则是捂嘴轻笑。
就连那赵燕,也笑了,说道:“若是两情相悦的穷汉出不起,三百两也成,不过陛下要去跟鸨妈说去。”
朱祁钰双手环胸,手指轻轻点在臂膀上,这谈感情还能打折。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看,宣德年间,朝廷开始限制娼妓行业,官妓受到了沉重打击,规模大幅缩小,民妓趁机涨价也是正常。
朱祁钰如果不想花钱,完全可以让兴安直接通过教司坊,去施压那所谓的鸨妈。
可是转念一想,朱祁钰就扬了扬眉毛,道:“千两,明日身契去王府取。”
闻言,赵燕不由得有些失望。
她不会愚蠢的认为皇帝没钱,但是却也希望自己能飞上枝头。
行礼之后,她们就没有多待,往后院走去。
“先生,圣上非凡,莫要胡思乱想。”
陈凝香陪着赵燕说道。
“圣上确实非凡,但触不可及之人站在面前,况且圣人凡心,又何曾不心动呢?”
赵燕幽幽说道,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也隐瞒不了。
圣人凡心?
陈凝香愣了一下,回想和圣人的相处,确实没那么拘谨,虽然知道朱祁钰是皇帝,但是在其身旁,除了些必要的礼仪,也没有过多的枷锁。
放在平时,她也没有多想,但是被赵燕这么一提起,她的思绪就多了起来。
许久后,陈凝香才说道:“心动又有何用,圣人往后佳丽可曾少了,到时争宠失宠,徒增烦恼。”
“我倒不这么看,民间传言,圣人为郕王时,便与王妃同出同入,而侧夫人也是,城中娘子,何人不艳羡。”
赵燕身为艺伎,听得多,见得多,从京城的传闻来看,圣人的准皇后和准妃相处极为融洽,不像是善妒之人。
“我也见过,王妃温婉大方,侧夫人明理懂事,曾带我一起游园。”
听赵燕这么一提,陈凝香也觉得有道理。
等两人走后,朱祁钰看向陈循,称赞道:“陈卿颇有家财,这千两伎子,说请就请。”
“陛下,您可得听臣解释!”
陈循一听就知道朱祁钰在打他的主意,连忙说道:“那是小女在诗会结识,要得也便宜,月例四两。”
“算了,朕没别的意思。”
朱祁钰感觉无趣说道。
闻言,陈循暗自警惕,就怕这位陛下有什么别的意思。
“对了,你准备的如何了?”
朱祁钰换了个话题问道。
两人走到大堂,朱祁钰坐到主位。
“回陛下,臣去问过那琉球贡使,我等寻常之物,在其国却是非凡,就如马权度所言,在大明换得丝绸,也多是其国王贵族之用…”
陈循不断分析着,就是权贵和权贵之间的交易。
毕竟琉球的那些个东西,普通百姓也不需要,而牵连而出的,就是朝中的大臣了。
马权度是在苏州交易绢帛和瓷器,在浙江交易香料和锅碗瓢盆,有时也能在港口直接买卖。
“所以,若再下西洋,陛下把持海运,便是断了这些人的财路,南方恐再生事端。”
陈循说完后等待朱祁钰发话。
“朕没记错的话,陈卿是江西人吧?江西景德的甜白,如今宫中还有呢。”
仆人上茶,朱祁钰也没喝,看着陈循说道。
“是极,”说到这,陈循便自豪道:“青花龙纹扁壶群冠众器之首,便是出自此地。”
“之前朝廷筹集了大量瓷器、丝绸等特产,高额赏赐当地,更是花重金收购当地物产,就此打开了西洋贸易之路。”
“朕要你做的,便是衡量物价,就如那平准署,不需要太过精致的玩意儿,就能换取有用之物,而民间归民间,朝廷归朝廷。”
“将选择权交给市场。”
朱祁钰扬起嘴角,这么说很好听,但是如今的民间又怎么能和朝廷抗衡呢?
就算高手在民间,但是朱祁钰坐拥的工匠资源,可不是民间所能比拟的。
交给市场,只是说得好听而已,那看不见的手,就是大明皇帝的手。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朱祁钰甚至不用组织大规模的舰队,只需要宝船和货船出动,然后将东西运回来就行。
“陛下是想用平准署打开销路?”
陈循再怎么说,也是户部尚书,平准署平抑物价,贵卖贱买,用以防止富商大贾和高利贷者的囤积居奇和哄抬物价。
凡百司不用之物及没官之物皆以时出卖,这是平准署存在的意义,一个物价机构。
在京城的大市场,都有平准署的店铺,也算得上是皇家店铺。
“正是,量大管饱,不仅能刺激农桑,也能调平物价,更能填充国库,一石多鸟,”朱祁钰笑了笑说道:“不过这事,陈卿比较懂,朕想起了,便想与陈卿探讨一番。”
陈循的思路没有朱祁钰跳跃,不过经过这么一提,在原有机构的基础上,确实比新建一栋大楼还要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