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沉寂的京城,似乎是隔了许久,再次热闹了起来。
经过前期太医院御医、医学院医生和医师的宣传科普,百姓对于天花的恐惧本就减了不少。
现在又收到了新的消息,听说朝廷已经有了预防天花的方法,正在街头巷尾宣传。
会同馆中,那些外使全都冲了出来。
天花,可不仅是在大明拥有着无比的杀伤力。
在天花面前,人人平等。
若是能得到天花的预防方法,那传回去也是大功一件。
作为负责任的大国,大明在宣传上并没有藏私,告诉百姓的,也会如实告诉这些外使。
董宿站在百姓们的面前,让他回想到当初行医时,也是这一般,面对村民,详细讲解病情病因,再开方抓药。
“医学院与太医院合力,得圣上总结之妙法,改人痘为牛痘,如今,西山那边的工地,有不少种过牛痘之人,去了就不再受天花感染,因而证明牛痘有效。”
虽然年迈,但是声音依旧铿锵有力,足够他所负责的区域百姓能够听清楚。
闻言,百姓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董太医,你又怎么证明牛痘有效?”
“对啊,千人千方,说不定那些人是侥幸。”
“这是不拿我们的命当命了吗?”
毕竟人痘牛痘什么的,他们也不懂,对于能够预防天花,也带着质疑。
别看董宿是有着太医的身份加持,但依旧无法打消百姓的疑虑。
更何况,有些人本来就有逆反心理,顿时就开口挑动了起来。
“圣上知道尔等顾虑,因而,将会在明日,于万众瞩目之下,种下牛痘。”
在董宿说出这句话后,百姓的喧闹声明显大了起来。
“董太医,岂能如此,我等岂能让陛下涉险。”
“对啊,对啊,不可不可,陛下所说,我等自然相信。”
“方才谁怀疑的,敢不敢站出来!”
听着不断表态的话语,董宿抬起双手虚空按下,大声道:“天花预防之法,所有人都要种,也必须要种,圣上乃是天下表率,为了万民,百官也劝之无用,尔等无需再劝。”
要想达到超过一半以上的接种率,朱祁钰必须在众目睽睽下种痘。
现在听到的,那也是只能听到的一部分声音,打消了大部分百姓的疑虑,至于那些依旧不信的人,良言难劝该死鬼,不管是朝廷还是圣人,都已经仁至义尽。
听到圣人都如此,百姓又怎能不感动。
而方才那些口嗨的人,纷纷就被身边的人盯着。
“方才就是你在质疑,对不对。”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盼着陛下一点好?”
“你们怎么不去死?”
面对千夫所指,那些人瞬间就双手捂脸逃开了这里。
听到皇帝都要种痘,在心里,他们其实也相信了,但认错是不可能认错了,反正董太医都说了,所有人都要种痘,不至于自己口嗨几句就被取消。
百姓不是暴民,也就斥责了那些人几句,在衙役等官吏面前,要不是到群情激愤的程度,百姓也不会动手打人。
在人群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人听到了朝廷竟然有解决之法,顿时就隐去了身形,偷偷退到角落。
董宿继续大声讲解,搭配上通政司刊印的宣传文案,确保大部分百姓都能知道明天圣人要种痘的消息。
而此时的朱祁钰,就在景仁宫,被一群女眷包围着。
得知朱祁钰要抢在大部分人面前种那什么牛痘,在吴太后她们眼里,这可不是为万民做表率,而是以身犯险。
就算是知道有效果,那也可以等种痘的人多了,有了更多的样本,如此也能更安全。
“陛下,你如此做,和那御驾亲征的那位何异。”
吴太后杵着拐杖,恨不得直接敲打在朱祁钰身上,可是她没有,也不能那样做。
在场还有孙太后,就连钱锦鸾和周氏她们也都到景仁宫,看朱见深的同时,也想问问皇帝详细情况。
听到吴太后的斥责,孙太后和钱锦鸾并没有什么不喜。
相反,则是能够与吴太后感同身受。
当初朱祁镇要御驾亲征,满朝文武劝之又劝,可依旧一意孤行,方才造成严重后果。
而现在,朱祁钰也不顾他人劝阻,硬要以身犯险,还真是像兄弟。
朱祁钰揉了揉眉间,道:“那可不一样,娘,孩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把握,我可不会做。”
扫视众人的表情,很明显,没人相信。
“你们想想,我连出个门都带一大片护卫,从来不将自己置于险地,都不曾易服微行,是不是这样?”
面对朱祁钰的反问,汪招娣白了一眼,道:“哪个皇帝出宫不带护卫的?别说夫君为天下之主,就连那些亲王,出府前后也皆是护卫。”
“皇后,事情不能如此理解,那李言闻等人,已经种了牛痘,现在还在西山工地,那可是天花之地,至今未曾感染,身体也无恙,如此便能说明安全。”
朱祁钰看向众人,她们的担心不是假的,只不过和朱祁钰不一样,牛痘对于朱祁钰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可是对她们而言,就是第一次听说。
“那也可以等等。”
杭惠茹站在汪招娣身后,弱弱说道。
闻言,朱祁钰摇了摇头,道:“朕,乃大明天子,万民之君父,不说当万人先,在知晓种痘之法安全,却还畏首畏尾,那百姓、百官,乃至尔等,都会如何想?”
突然就严肃起来,让在场女眷也不由得思索起来。
她们愿意相信牛痘有用,其中不乏因为朱祁钰的表现,可这种相信,并不是百分百相信,否则她们也不会想着让大多数人都种痘之后,再让朱祁钰种痘。
要想打消这种疑虑,就必须要有能让她们信服的人以身作则,而这个人,就要是至亲之人。
本来就站在阶级的顶层,就算是百官种痘,她们也会怀疑,没有人比大明的至尊,她们的儿子、丈夫、叔叔,更能让人信服。
对她们是如此,对于百姓,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