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郕王府的标准,那么京营就是一个松散的组织。
但是范广也很迟疑,若是对于士兵太过严格,很容易造成兵变。
大家伙都是来当兵吃粮的,手里都带着家伙事,不就为了钱粮女人,火气一上来,说干就干,更何况是京营里大部分的新丁。
等到亲卫们跑步离开,范广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如此严苛,殿下不怕兵变吗?”
闻言,张三十分自豪,笑了一声回道:“回都督,那是旧时代的兵,在新时代,殿下有工厂,有学堂,当了王府的兵,后顾无忧,保护殿下,就是在保护他们的家眷、田地,保护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为何要兵变?”
“细说俺也不懂,都督可以直接问殿下,反正殿下说了,强军强的不只是身,更重要的是心。”
张三说着,挠了挠头,他才十三岁,请不要对一个孩子要求那么多。
闻言,范广点了点头,已经打定主意,带上束修去拜师了。
没办法,亲卫展现出来的东西对一个将军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亲卫留在军营,影响的当然不只是将领,那些士卒从睡梦中惊醒,走出帐外,看到绕着营地跑步的士兵,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
其中一个士卒,愣愣的看着那些跑步的人。
“还看什么看,回去睡觉吧,一个月才多少粮,这么拼命干什么?”
一个老卒看了眼亲卫,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痰,对着身边的年轻人说道。
而年轻人闻言,不屑的看了老卒一眼,说道:“他们是郕王亲卫,每个月几两银,包吃包住,顿顿有肉,而且家眷皆在王府庇护之下,不用害怕被上头抢了地,被财主欺负!”
刚要回帐的老卒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的看向年轻人,问道:“此话当真?”
“曾经,俺也可以是其中之一,但是就是因为你这种人,俺被淘汰了。”
年轻人十分感慨,回想当初的机会,现在看到老卒,这种感慨更深了,他们并不知道会失去什么,只是用老旧的目光去看待一切事情。
“嘿,俺倒是不信,这郕王,难不成要造反当皇帝?”
老卒没有轻信年轻人的话。
而这时,一个百户听到了他们的交流,走了过来,对年轻人道:“你说你之前有机会当郕王亲卫,快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卒见到百户,挺直的腰一下子就弯了下来,态度十分谄媚,道:“百户,可别听这小子胡说,这哪成啊!”
“闭嘴,没问你话,找抽是不是?”
百户斜了老卒一眼,闻言,老卒很识相的闭嘴。
年轻人好奇看向百户,回答道:“当初郕王殿下向于尚书要亲兵,但是朝廷新败,于尚书只能从各营挑选少壮,俺李狗蛋,便是其中之一。”
百户闻言,点了点头,他对此也有所耳闻,问:“然后呢?郕王殿下怎么挑选的?”
现在这些亲卫,一个个精气神十足,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郕王殿下让俺们在太阳底下站一个时辰。”
李狗蛋的神色有些黯然。
“这么简单?”
百户不敢相信,郕王亲卫的选拔就这么简单?
闻言,李狗蛋鼻子都觉得有点发酸了,确实,十分简单。
“回百户话,看似简单,但若是像老郭这样的老油子,必然会偷奸耍滑,当然,俺也一样。”
李狗蛋的回答让百户恍然大悟,身为百户,自然是知道这些老油子的德性。
“你当初就听这些老油子的话?所以才没被选中?”
百户的神情也有些嘲弄。
但是面对如此,李狗蛋很诚实的点头,说道:“那之后俺就知道了,俺也后悔了,但是殿下说了,不会录用俺们这种偷奸耍滑的。”
这是很有用的消息,百户也听得很仔细,回头要向都督汇报。
一直被嫌弃的老卒听着有点刺耳,不服气问道:“那郕王,难不成还比皇帝厉害?”
百户自然知道的比这个老卒还多,闻言之后,便轻笑道:“郕王殿下如今监国,于尚书和各位都督都听他的,你这老丘八以为呢?”
“害~跟你这丘八说这些你也不懂,不过,”百户转身对李狗蛋说道:“郕王殿下将亲卫交给都督,你或许还有机会。”
李狗蛋听了直接摇头,说道:“除非俺能斩下贼首,不然像俺们这种被记录在册的,是不会有机会了。”
顿时,百户也对李狗蛋产生了几分惋惜,那可是郕王亲卫啊!
今天听一个高个子说了,当亲卫福利非常好,以后还不愁找工作,不过就是训练苦了一些,不过亲卫不止是教人,而且还育人,现在军营里私底下都在讨论。
“这就是命,赶紧回去休息吧。”
百户也没有嘲笑李狗蛋,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深呼吸,李狗蛋最终还是将气叹了出来,耷拉着头走回了营帐之中。
就躺在杂草堆积,铺着毯布的床上,李狗蛋还是愣愣地看着帐顶,无心睡眠。
清晨,新的一天代表着新的训练。
一大早,军营的士卒就能看到排着整齐队伍的神武卫在绕着营地慢跑。
没有了土木劳作,张三就按原计划,安排了晨跑,之后吃完饭,还要列队、障碍跑、负重训练等等。
反正一定要把旺盛的精力给消耗掉。
而范广,则是骑着马,带上弓,猎了一头鹿,放在马背上准备去面见郕王殿下。
郕王府中,徐永宁和朱见济看着郕王朱祁钰手中的东西两眼放光。
这是刚刚试验完成,组装之后的手铳样品。
朱祁钰拿在手里,但是那两个孩子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极为炫酷的玩具。
“爹爹,这个我能玩吗?”
朱见济眼巴巴着说道。
“现在还不行,等你长大一点,大概和你张三哥哥一样高再玩。”
朱祁钰摸着枪管,左看看,右瞧瞧,这还是他第一次摸真枪。
听到自己的爹这样说,朱见济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咔嚓。
朱祁钰扣动扳机,击锤上的碎石直接撞到铁片上,摩擦出肉眼可见的火星。
之后大拇指再将击锤掰回来,然后再扣动扳机。
“吴老,这样的成品产量预计如何?”
闻言,坐在座位上喝茶的吴老头咧嘴笑道:“若是车床不停打磨阴膛线要两个昼夜,若是考虑到休息时间,若是要组装完毕,大致需要七天。”
换而言之,就是车床限制了产量。
这还是因为造的是短铳,长铳的话,时间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