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乔摇摇头:“这我介意什么,甜甜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能把她的户口弄过来,我巴不得呢!”
上辈子出事之后,她自顾不暇,甜甜就被她亲爹苏晨接走了,她本以为虎毒不食子,就算后娘对她不好,有亲爹看着,也不会太过分,哪知道那亲爹有跟没有一个样。
孩子发烧了不管不问,也不带孩子去看病,硬生生的把孩子烧成了脑炎,最后送到医院已经晚了。
等方乔知道的时候,事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她上门去给甜甜讨公道,反而被苏晨指使他妈用扫除把她打了了出去,放话说:‘我自己的闺女,是死是活用不少你多管闲事!’
方乔试过报警,但是甜甜确实是病死的,苏晨有过错,但过错不大,只是被口头上批评教育了几句就放了出来。
方乔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选择以暴制暴。
花了十块钱,在学校门口找了两个半大的混混少年,将苏晨打进了医院。
解气是解气,但心里的闷气却出不去。
那么好的孩子,出事的时候才七岁,还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儿呢,却永远没有机会再开放了。
想到这儿,方乔有些难过。
好在重生一回,甜甜还好好的活在自己的身边,这辈子,她不会再给苏晨接近小甜甜的机会了。
她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一下情绪,催促道:“有办法弄来就早点弄来吧,苏晨不是什么好东西,早点弄来早点心安。”
“好,我明天就去找后勤部的领导问一问,尽快办好。”
程柏东寻思应该不太难,梁副厂长家那个上初中的侄子好像就是跟着他上的户口,粮食关系都在厂里。
大不了,他加加班,多交几份突破性的研究。
夜里,方乔心里装着事儿,眉头轻蹙着,睡得不太安稳,程柏东从空间里移出了两株夜安藤。
夜安藤开花后散发的香气可以让人陷入深眠,对心神不安、失眠多梦有奇效的同时,还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它的花和根茎都是修仙界中安神香的主材。
夜安藤挪到房间之后,方乔的眉心渐渐的平滑,睡颜也开始恬静。程柏东终于放心睡去。
翌日,程柏东早起去上班,方乔却在安神香的作用下,一直睡到了自然醒。
一睁眼,外面天光大亮。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先去看摇篮小床,闺女已经不在里面了,估计是被程柏东或者小静抱出去了。
方乔这才去看挂在墙上的钟表,一看时间,还差五分钟就八点了。
五一前后,白天变长夜晚变短,早上五点半天就开始蒙蒙亮了,八点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
方乔穿上衣服,坐到桌子前拿起梳子梳头发,脚边一凉,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桌子下面放着两株陌生的爬藤。
她将头发随手一扎,蹲下来认了认。
方乔这半个月的用功还是有成效的,打眼一看便认出这两株爬藤是夜安藤,估计是程柏东看她晚上睡不好,特意从空间里移出来的。
夜安藤现实中没有,方乔便将它们又扔回了空间里去。
从里屋出来,方乔打水洗脸。
刚把脸洗好,小静抱着安安从门外进来,陈桂芝也跟在她后面。
“嫂子,你起了。”小静说道:“早饭在锅里盖着呢,你洗完脸别忘了吃。”
陈桂芝笑着打趣:“小乔哎,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早饭有柏东给你从食堂买回来,孩子也有小静帮你看,整个家属院都没你能享福。”
这个时候,‘享福’可不是什么好词,而是懒惰的代名词。
一说起谁家的媳妇‘特别享福’,那语气指定是酸里酸气阴阳怪气。
一个人的身上一旦被贴上这个标签,就很难再撕下来了,少不了被别人拿出来议论。
虽然方乔不在意别人的闲话,但是听多了也堵得慌。
也就是跟陈桂芝混得太熟了,知道她没恶意,不然方乔一准跟她翻脸,不过即便如此,方乔也给她撅了回去。
她半开玩笑的说:“我家柏东心疼我,小静也宠着我,这样的好对象、好小姑子换了旁人提着灯笼都找不到,却让我给摊上了,可不就该我享福。”
“要我说,忙碌是一辈子,清闲也是一辈子,又不是非得一天天的累得跟老黄牛一样才叫过日子。”
陈桂芝感觉自己的胸口中了一箭。
“哎呦喂,可别说了,你这小日子过得美的可把我眼红死了。我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一天天的累得跟什么似的老黄牛,白得一个‘能干’的名头,除此之外,什么实惠都没有!”陈桂芝叹了一口气:“真想跟你换一换。”
“那我不跟你换。”方乔揶揄道:“我可不想当老黄牛。”
两个人相视一笑。
方乔看向她手里拿着的一条女孩裙子,问:“嫂子,你手里这裙子怎么了?”
“破了!”陈桂芝叹气:“生了三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唯一的闺女也不是个乖巧的主儿,这不,今年刚做的新裙子,穿着去爬树,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没穿半月呢,被枝条子勾坏了一个大口子。你家小静手艺好,我找她帮忙补补。”
“行,那你们补裙子去吧,我吃饭去。”方乔对小静说:“把安安给我吧。”
“好。”
方乔刚把安安接到怀里,就听见不远处挂在屋山头上的广播响了。
“尊敬的同志们,大家好,现在是早上时间八点……”
常规的广播播完之后,广播员用甜美的声调继续说道:“今天的广播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将由孙淑怡同志真情朗读对研发部程主任的家属方乔同志的道歉信一封,向她表达内心最诚挚的歉意。”
“……”
播音员的话说完,半天没有人说话,广播里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当中。
陈桂芝撇嘴:“要道歉就好好的道歉,事到临头了又搞这一出,真没劲。”
方乔也觉得无语。
不想道歉还去广播站干什么?
闹这一出,除了丢人现眼,惹来领导的不满,一点好处都没有。
广播里诡异的安静,只有偶尔闪过的丝丝电流声。
并不算短暂的安静过后,孙淑怡颤抖中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结结巴巴响起:“尊敬的厂领导们你们好,我,我是孙淑怡。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方乔同志造成的名誉伤害我深感抱歉,对此,我已于昨天向她当面道歉,并自愿赔偿对方三十五元的精神损失费……”
比起广播员甜美平稳的声音和字正腔圆的发音,孙淑怡的声音就显得逊色极了。
照着稿子念还念得磕磕绊绊,不仅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咬字也不清晰,遇到关键的字眼更是含混不清,一比较高下立见。
一篇不算长的稿子,被她抽抽搭搭的念了好几分钟,最后连播音员都受不了了,下播时的语气明显带着无奈。
孙淑怡情绪太崩溃了,最后从广播站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然后这还不是让她最崩溃的。
最崩溃的是,她看到了新鲜出炉的公告栏上的处罚公告,上面写着对她的处罚。
又是调职降薪。
上次从工人调到了食堂,她虽不满,但也能忍受,毕竟食堂打菜的窗口不算太累。
可这次,却是从食堂把她调到了公厕。
制药厂工人多,全厂一共有四个公厕,全是是露天的旱厕,一排十几米,上百个蹲坑,又臭又脏,工作量还重,是整个厂子里最差的工作,除了一个成分特别差的老大爷,根本没有人愿意干。
孙淑怡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她不想干,找到杨秀,试图求她改变主意,但是杨秀铁石心肠,根本不理她。
被她缠得烦了,丢下一句:“不想干可以,辞工就行。”
这话一出,孙淑怡立刻蔫儿了。
她不敢辞工。
就她家那个成分,一旦工作没了,不出半个月,街道一准安排她下乡。
乡下那么苦,他哥下放连个正经房子都不能住,住的是个茅草搭建成的窝棚,冬天四处漏风,夏天又晒又蒸,每逢下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不仅得干农活,还得拾粪沤肥,还不如留在厂里扫公厕呢。
偏偏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后勤部的人来催她上工了,还贴心的给她带来了工具,除了常规的扫把簸箕之外,还有一把铁锨,一个铁耙子,和一把大刷子,功能不言而喻。
孙淑怡看着这些工具,还没去上工呢,已经开始‘呕’了。
但是内心再抗拒,该上工还是得上工。
她在厂里张狂惯了,一张嘴没把门,看不惯她的人特别多,甭管是真上厕所还是假上厕所,总之一上午去公厕的人络绎不绝。
还有人故意跟她搭话,问她在公厕上班的感受怎么样?
怎么样?
差的要死,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
这群人分明就是明知故问,故意看她的笑话!
孙淑怡差点被气哭。
但这只是孙淑怡崩溃的开始,结束了中午的工作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总觉得身上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回宿舍反复的洗手擦身之后,才带着饭盒去了食堂。
原先她所在的打饭窗口,员工已经换了人,是和她关系一向不好的洗菜工。因为长得胖,没少被她奚落。
孙淑怡看到她之后,立刻转头去了别的窗口打饭,但那人却没有放过她。
“哎,孙淑怡?你扫完厕所洗干净了没有就来食堂打饭?我怎么感觉你从我这儿过去的时候有股子屎味儿飘过来?”
胖胖的女人故意拔高了音调,响亮的声音一瞬间传遍了整个食堂。
一瞬间,无数的异样眼光将孙淑怡淹没。
孙淑怡尴尬的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强忍着想逃跑的冲动,含着眼泪打完了饭。
最后带着饭盒离开的时候,听见背后传来胖女人的一声冷哼:“没脸没皮!”
*
孙淑怡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方乔也就懒得再关注她的现状了。
五一很快到来,方乔按照原先的计划,带着一家人进了城。
五层的百货商场大的不得了,每一层都摆着无数的货品,虽然营业员们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却一点也没影响到人家买东西的热情。
方乔怀里揣着孙淑怡赔偿给她的三十五块钱,挽着小静的胳膊走到卖布的柜台前面,大手一挥,壕气十足的对小静说:“随便挑!今天的目标是咱们把钱都花光!”
柜台上的布料种类足足有上百种,虽然大多数都是比较沉闷的颜色,但是还是有少量的鲜艳花色,仔细挑还是可以挑的出来的。
最后,小静挑了一块紫粉色的薄料子,打算做成薄围巾,入秋了围着挡风沙。
方乔一条,她一条,再给做一条甜甜小的。
除此之外,方乔做主,又扯了一块白底墨绿色碎花的棉料子:“天热了,该做裙子了,碎花料的做裙子最好看了,多扯两米,正好咱们仨一人一条。”
最后,方乔不忘给程柏东买了件短袖的衬衣。
单扯布便宜,成衣就贵了,不过家里的钱都是程柏东自己一个人挣来的,给他花钱,再好再贵都是应该的,方乔舍得。
买完了衣裳,又在百货商场逛了一整圈,买了不少的东西,一家人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就连甜甜都抱着一包袱的布料,因为只有布料比较轻巧。
从百货商场出来,方乔照例买了门口卖的糖葫芦。
她最近格外的爱吃酸,山上的野草莓,空间里的酸果子,糖葫芦里的酸山楂,都能让她胃口大开。
方乔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但是却不敢确定。
前几天程柏东还看着她的脸傻笑,问他,他却笑而不语。
当时方乔一看程柏东那荡漾的小表情就确定,估计肚子里已经有了,可能是时间太短了,胎还没坐稳,程柏东不好跟她说。
毕竟相面这种事,属于天机的一种,哪怕是小事一桩,也得守规矩,免得惊了胎。
毕竟修仙都成了真事,迷信点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