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投行高管的高诗蕾,现在一门心思想尽快促成湖阳两家公司在美上市,为此,她频频向湖阳这边施压,催促这边尽快给答复。
路北方心里明白,高诗蕾这么急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家背后是一个有着自身节奏的公司,还有一整个团队要运作,不可能一直把精力耗在这一件事上。
于是,在召集钱向阳、秦汉、沈勇到办公室,仔细研讨并确定此事具备实操性的当晚,路北方就立刻让办公室通知钱向阳、秦汉、沈勇以及阿音,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一起乘车奔赴龙须沟县和襄南县。
次日清晨,临出发集合之际,路北方脑海中突然闪过驿丹云的身影,他赶忙叫住阿音,神色关切地吩咐道:“阿音,你快去驿市长办公室看看,问问她今天手头有没有工作安排。”
阿音领命后,一路小跑着去了,没过一会儿又匆匆跑回来,喘着气汇报道:“路书记,驿市长刚到办公室,我问过了,她今天刚好没什么要紧事儿。”
路北方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坐进出发的车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驿丹云的号码,语气带着几分期待地说道:“丹云啊,一起去龙须沟县和襄南县吧!你去帮着坐镇一下?”
驿丹云明显愣了一下,她握着手机,疑惑地问:“你不是已经召集不少人去了吗?怎么还叫我?”
路北方轻轻咂了咂嘴,坦诚地说:“啧啧,说实话吧。这去龙须沟县,一坐就得三个小时。我这人你也知道,平时工作一急起来,就容易冲他们发脾气,搞得他们跟我出门都战战兢兢的,一路上闷声不响,没什么精气神儿。而且吧,到了县里,那龙须沟的女县长杨泽群,一见我就紧张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我是怕有些关键问题,她有顾虑,不敢跟我提,有你在就不一样了,气氛能活络些,工作推进也能顺畅些。”
驿丹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过往的一些场景。确实,有几次路北方严厉批评杨泽群后,杨泽群满腹委屈,却只敢偷偷向她倾诉,还压低声音说:“我现在一看到路书记,腿就发软,根本不敢跟他汇报工作。”
其实,驿丹云打心底里理解杨泽群的难处。龙须沟县本就地处偏远,基础条件差,就算杨泽群拼尽全力,想要干出一番亮眼的成绩,也是难如登天。
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路北方见了她,自然难有好脸色。 想到这儿,驿丹云抬手取下挂在办公室角落的小提包,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根橡皮筋,利落地将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扎成马尾。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平静的笑意,稳步下楼。随后抬腿上了路北方他们乘坐的那辆依维柯。
车子缓缓启动,缓缓驶出城区。
车窗外,城市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山区独有的清幽静谧。秋日的龙须沟,仿若被大自然这位神奇画家精心装扮过一般,漫山遍野五彩斑斓,整个世界层次分明,就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绝美油画呈现在众人眼前。
山间,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仿若大自然亲手铺设的神秘迷宫;远处的山峰,披上了五彩绚丽的霞衣,红枫似火,黄杏如金,绿竹滴翠,幽兰含香,座座山峦被装点得如同天际遗落的彩虹瑰宝,天高地阔,深邃而迷人。
车内,众人的心情也如这秋日美景一般敞亮。
年轻些的秦汉、沈勇,规规矩矩地谈论着当下时事、新闻,言语间满是朝气与好奇;钱向阳则更放得开些,他清了清嗓子,讲起笑话来荤素搭配,逗得大家前仰后合,车厢里笑声不断。
然而,车行还不到一半路程,刚踏入龙须沟地界的火云镇,意外发生了。
这依维柯驶过马路中间的一个大水坑时,司机因对路况判断稍有偏差,车速未及控制,只听车后轮“呼”地一声冲出水坑,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车子猛地一震,中轴竟然毫无征兆地断裂了。
“没办法了!车轴断了,走不了啦!”
市政府司机班的老司机老刘赶忙下车,绕着车子转了一圈,仔细检查后,一脸无奈地望向路北方和驿丹云,双手一摊,语气中满是沮丧。
路北方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懊恼与焦急,心里暗暗埋怨这糟糕的车况。
驿丹云倒是依旧神色镇定,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微微扭头,看向路北方,轻声说道:“路书记,您瞧瞧,为了搬迁高铁产业园,市政府的车一直没顾得上换,这下可好,看样子,咱们只能靠两条腿走去龙须沟了。”
路北方的脸黑得像锅底,他咬咬牙,重重地说道:“回去就贷款,说什么也得把这车给换了!”
虽说突遭变故,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但路北方和驿丹云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意外,还不至于让他们乱了阵脚。
几乎在确认车抛锚的瞬间,驿丹云迅速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拨通了龙须沟县县长杨泽群的电话。
她语速平稳却又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当下的困境,随后不容置疑地要求杨泽群:“你立刻从火云镇政府以及镇派出所各调一辆车过来,先把大家送到龙须沟县城再说。”
杨泽群在电话那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紧接着便迅速通知火云镇安排车辆。
十来分钟后,两辆轿车缓缓从镇区驶来。
众人纷纷起身,准备上车继续行程。
可分配车辆时,新的难题出现了。
路北方此行一共带了七个人,加上他自己,总共八人。
这就意味着每辆车得坐四个人。 那边车上,钱向阳、沈勇、市委办的一位同志以及路北方的联络员,动作麻利地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边剩下秦汉、驿丹云、阿音与路北方。
秦汉身材高大魁梧,足有一米八几,他瞅了瞅副驾驶位置,大步跨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还嘟囔着:“我这大块头,坐前面宽敞点。”
如此一来,路北方、驿丹云只好带着阿音一起挤在后排。
虽说这场意外打乱了原计划,但驿丹云冷静处理问题的从容态度和乐观豁达的心态,让路北方心里颇为欣慰。
一上车,路北方就扭头看着身边的驿丹云,半开玩笑地说:“丹云,这一路下来,咱们可得被挤成压缩饼干咯。”
驿丹云扑哧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灵动,反击道:“路书记,您这比喻可真形象!不过,我要是真被压坏了,您可得负责哦!早跟您说买车,您不听,这下好了,不得不买了吧?”
路北方也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心情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放心,回去就买!不过,有这趟经历,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车子逐渐驶入更为崎岖的山路。
驿丹云起初还强撑着精神,和路北方有说有笑地聊天,可随着车子的颠簸,困意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不停地打着架。她抬手使劲撑开眼皮,可那困意却如附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见驿丹云身子一歪,毫无意识地朝自己靠过来,路北方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下意识地想要挪开身子,可又怕惊醒她,犹豫片刻后,只得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驿丹云靠得更舒服些。
同时,他也刻意放慢了呼吸,生怕惊扰这位平日里风风火火、此刻却无比柔弱的搭档。
车子在颠簸中继续前行,车厢内一片安静。
驿丹云睡得很沉,偶尔还发出轻微的鼾声,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路北方的脖颈处。
路北方只能尴尬地保持着姿势,目光望向窗外,装作若无其事,可耳尖却微微泛红。
秦汉、阿音瞧在眼里,也只能微眯双眼,打盹养神。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抵达龙须沟县城。
司机一脚刹车踩下去,驿丹云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突然意识到自己正靠在路北方的肩膀上,而且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顿时,脸颊滚烫,尴尬地笑了笑。
路北方见状,故意打趣:“丹云同志,回去可得给我买件衬衣啊。”
驿丹云瞥了眼路北方被口水打湿的胳膊,越发不好意思,急忙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我给你买,这总行了吧……得了,你别笑了,咱们赶紧下车吧,别让杨泽群他们等太久。”
路北方扭头看向窗外,杨泽群带着一众官员早已等候多时。他连忙整理下衣服,收起笑容,恢复往日的威严,推开门下车,与驿丹云一同向杨泽群等人走去,准备开启接下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