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那片如同巨浪一般倾轧而下的妖法一连击发出三四道法术,打算施展第四道法术的云遮阳和其他道士一样,感受到了妖兵的动作。
他知道那些妖兵将自己手中的武器向着渡船投掷,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慧妖施展的妖法在击发而出的第三个呼吸的时间,骤然加速,云遮阳不断的击落一道道妖术,但是仍旧有更多的妖法赶到,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那些妖法的杀伤性并不高,可是要是放任不管,却是一阵麻烦,一旦接手防御,庞大的数量和极快的速度又让人难以分心。
但是,此刻,需要的就是分心。
可惜的是,除了几个高阶道士,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
渡船被毁灭,似乎已经注定了结局,所等待道士们的,只有三种不同的结局,高阶道士法力高强,御剑飞行,但是被数量众多的妖兵消耗到死,低阶道士坠落海中,被海底潜藏的海妖斥候虐杀,亦或者,根本来不及下坠,那些飞妖的血盆大口就会将他们全部吃干抹净,连一滴渣子都不留下来。
只有后来的道士大部队可以解开这个绝境一般的场面,可是他们采用隐匿身形的法术,连几个高阶道士也找不到他们现在的方位具体在哪里。
操纵法术抵御着妖法的云遮阳心中泛起一阵阵焦急,他和其他道士一样,心里都期盼着大部队的尽快赶到,可是他并不和一些道士一样,将这份期盼具化为焦急的神色,演变成施法动作的迟缓。
云遮阳的期盼和等待适可而止,并且不会过度外显,他只是极力的操纵法术抵御着落下的,具有庞大数量的妖法,一次又一次。
饶是如此,云遮阳心中的期盼也并没有发生丝毫的减少,反而愈发的强烈,他相信,其他道士也是一样的。
可是,这份期待并没有能够得到正确的,或者说应该有的回应,满怀期待,焦急万分,手忙脚乱的,有些疲态的道士并没有等待大部队到达的信息。
相反,回应他们的是一声锐物刺穿木板的声音。
这声音来源于一柄落到甲板之上的兵器,那是一把类似于长矛的铁器,尖头只穿过甲板,扎在渡船之上,像是平地上的一根突兀的树杈一样。
这不是第一把落向渡船的兵器,却是第一把真正落在渡船上,穿过甲板,给渡船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兵器。
这说明那几个高阶道士也已经有些措不及手了。
施法暂时将一拨靠近的妖术阻拦的云遮阳看向高阶道士的方向,只是简单的一瞥,其他的道士也是一样,这一把兵器不仅仅是落在了渡船上,穿过了甲板。
更真实的是,它落在了道士们的心上,使他们陷入一场震动之中,连施法的动作都慢了一些。
那几名高阶道士的情况和其他低阶道士们一样,他们施法的动作也不如之前那样迅猛有力,不知道是随着下落兵器数量的增加和妖法的靠近,还是一样因为那把刺穿甲板的兵器。
更多的妖兵投掷自己武器,嘈杂的怪叫声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声音大得就像雷鸣。
即使有着道士法术的进攻和牵制,妖法依旧不断地逼近道士们,它们的速度在道士们频繁的施法之下变慢了很多,可是数量却越来越多。
每当道士们施法击破或是斩碎一道妖法之后,化作碎片的妖法就会变成更多的妖法,朝着渡船落来。
云遮阳和其他道士这时候才明白,那些慧妖使用的不是法术,而是阵法,一道很粗糙,但在此刻,却足够使用的阵法。
妖法的数量不断变多,道士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们腾挪脚步,更多的表现出疲于奔命,施法的数量也骤然锐减,这是他们真元就要耗尽的前兆。
那几个高阶道士也是一样,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手忙脚乱。
面对数量成千上万的妖兵,就算是周天和金丹境界的道士也要费不少的力气,更何况作为佯攻的带队者,他们只是定神境界,能够把渡船保护到现在,几乎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增多的不仅仅是妖法的数量,还有下落的兵器,随之而来的,还有刺穿甲板的兵器的数量陡然上升。
越来越多的兵器扎入渡船之中,甲板之上的兵器越来越多,像是平地拔起的杂草一样,每一次锐器刺穿木制甲板,捅破渡船船体的声音,都会给施法抵挡妖法的道士给予莫大的压力。
并且,这些存在于精神之上的压力,在逐渐的焦灼之中,已经开始变成了实质性的压力和不堪。
妖兵投掷的兵器目标确实是在渡船之上,但是渡船之上的道士,也算是渡船的一部分,那些成片落下的兵器在破坏渡船的同时,也的的确确给了道士们一些实质的压力。
第一柄落在道士们中间的兵器是一把长刀一样的武器,刀柄像是朽木一样,看上去肮脏不堪,像是随时都会化作尘土,飘散而去一般。
但是,这把长刀直接穿过层层妖法,落在道士们腾挪施法的那一片甲板之中,并且,带起了一片丝丝的血气。
那血气来自一个瀛洲湖的年轻道士,他在施法对抗妖法的同时只是反应慢了片刻,就被长刀在手臂上划开一小道伤口,任由淡淡的血气弥散开来。
其他道士们几乎是在瞬间散开,避免了长刀接着伤人。
然后,顶着腐朽刀柄的长刀没入甲板之中,就像是插入豆腐的钢针一样,再一次为渡船增添上一份伤痕和漏洞。
道士们心中更加焦急,可是他们完全无法在焦急和心有余悸这种事情上磨蹭自己的时间。
妖法还在迫近,兵器依旧不断投掷而来许,他们不能被这样的小事分心。
云遮阳率先调整好姿态,朝着压来的妖法击发法术,阻碍破除着它的前进,其他道士相继施法,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法术的数量不断变少,道士们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少,随之而来的,是不断刺来的各色兵器,它们直直坠下,落在道士之间,穿过甲板,带着无尽的锋利。
越来越多的兵器刺在渡船上,落在各处,道士们在施法抵挡妖法的同时还要抵御刺来的各色兵器,每一柄兵器落下的同时,道士们的心也在不断的下沉。
“嗖!”
施法击退一团逼近自己三尺之内的妖法的云遮阳才刚刚抬起双手,就听到一阵锐器破空的声音传来,没有一丝犹豫,和其他道士一样,迅速腾挪脚步,向着另一边躲去。
“砰!”
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甲板痛苦的呻吟,又是一柄长矛落没入甲板之中,只留下半截留在外面,在从妖兵缝隙之中射入的阳光之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在腾挪的道士之间,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即使高阶道士们依旧在不懈地反击防护着,可是那些在慌忙之中遗漏的妖兵兵器已经将渡船刺得遍体鳞伤。
每一个道士几乎都要面临两个方向的进攻,一些反应稍慢的道士甚至已经受了不小的伤,道袍之下的血液渗透而上,将青色道袍染红。
这眼看就是强弩之末,渡船的一些部分甚至已经开始破碎,过不了多久,这艘完整的渡船就会像是沙子铸造而成的建筑一样,分崩离析。
奋力反抗的道士就像徒然挣扎的蚂蚁一样。
也许是认识到了这一点,围绕着渡船的成千上万的妖兵在瞬间沸腾起来,它们像是一群发情的猴子一样,鸣叫着各色的怪声,丑陋的身躯在疯狂地摇晃起来,舞蹈起云遮阳从未见过的古怪舞蹈,手中的兵器更加用力地投掷而出,在投掷之后,就是更加躁动的怪叫和手舞足蹈。
它们俨然已经开始了胜利的庆祝,哪怕胜利并没有到来,但是实际上,也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道士们之中弥漫起一丝慌乱,不少人被妖法和兵器击中,使得防护的阵型变得有些离散。
这群道士之中并不都是这样的慌乱。
又一次在施法击退妖法的同时躲开下坠兵器的云遮阳就是如此,对于妖兵的兴奋和攻击的骤然增多,他并不感到慌乱,只是有些忙碌和费力。
之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他很多的真元,如今在控制法术精度的同时还要避免从各个方向袭来的兵器,他实在是忙碌得有些无法观察局势了。
可是,也无需观察。
就在妖兵兴奋起来,为它们将要获得的胜利而鸣叫发泄的时候,云遮阳并没有从这片慌乱之中感觉到什么烦闷和聒噪。
他感到了一股久违的充实和熟悉,这并不是他频繁身陷困境而得到的冷静,而是一股无形力量的到来让他有了这种感觉。
虽然自己无法准确地捕捉到这一股力量的方位和到来,可是,云遮阳大概能够猜到这是因为什么,并且,他知道的是,不仅是他一个道士感觉这股力量的到来。
因为有不少人保持着足够的镇静,比如霍星,还有那几个蓬莱岛的高阶道士。
云遮阳并没有过多的沉溺在对这股力量的感知之中,他只是专注于战斗之中,即使妖法已经顶着道士们法术的阻拦之下,来到了他们头顶不到三尺的位置。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妖兵又一次的群体投掷紧接着妖法来到,比以往更加的有力。
“轰!”
还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从渡船之上传来,进入在场每一个道士的耳中。
偌大的渡船经受不住接连的摧残,下一次兵器还没有到达,它已然从中间分崩离析,直接断开。
还在施法和腾挪的道士们只感觉到脚底一空,就朝着下方坠去。
之前一直盘旋在周遭的妖兵几乎是在同时和浩浩荡荡的妖法和兵器一起,向着失去平衡的道士们一拥而上。
而那股云遮阳感受到的无形力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形态尽数展现。
这力量显现的初时,只有一丝微弱的光辉闪动了一下,这微弱似乎并没有引起任何妖兵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