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说什么,倒是赶紧说啊……”
云遮阳有一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已经沉默一刻左右的李木三,不知道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后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云遮阳,然后忽地摇摇头,咂咂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再不说,我就要走了啊!”
云遮阳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他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得到一个殴打教谕的罪名,于是直接站起。
“唉,怎么走了。”
李木三终于张开了嘴,他立马将云遮阳按下,然后摆出一副笑脸。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还忙着呢。”
云遮阳是在想不明白李木三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这么没个正形。
“我刚刚一直在看你呢,这说话得有个由头吧。”李木三终于回答了云遮阳的问题,却又似乎并没有回答。
“你看我干什么?”云遮阳更感觉到有一些疑惑了,“我又不是什么法器丹药。”
“谁说是看你好了。”李木三没好气的对着云遮阳说道,“就是,看你小子,也不像传闻中那样走火入魔,凶气满脸啊。”
“啊?”
云遮阳发出一声无奈的疑惑,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在道门绝大多数道士那里的形象并不怎么好,可却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离谱。
“这还是我从另一个散修那里听来的,你这回可算是出了名了。”李木三接着说道,同时又补充道,“你有什么好疑惑的,就你小子还有……那个倔家伙干出的事情,在道门里可是实打实的少见。”
“是吗?”云遮阳眼神黯淡一分,他自然知道李木三嘴里的“倔驴”指的是谁,“那我名声这么不好,你还来找我,不怕禁忌沾染了你的真元和大道?”
李木三干笑一声,似乎早就知道云遮阳会这么说,“别跟我说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你的事情是你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你选择的路也是你自己的路,走成什么样子,结局是什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云遮阳先是一愣,然后小声道,“那你还来和我说这些……”
“这不是来看看你吗,免得你伤心过度,连自己选择的路都走不下去了。”李木三摆摆手,装作无奈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好心的人。”
云遮阳心中略感无奈,但并没有说些什么。
“人,还是要走一些路的,走一条自己选择的路,哪怕结局是粉身碎骨。”李木三接着说道,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云遮阳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话说得,还算有点教谕的实力。”
“这还用得着你说?”李木三颇为得意的说道,“周天境界,这样的高度,你这种小道士,当然要佩服一些了。”
“那我怎么没有在夺丹的人里看见你呢?”云遮阳颇为认真的问道,语气一时间分不出是在真的疑问还是在揶揄嘲讽。
李木三倒是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反而只是挥一挥手,漫不经心道,“这种事情,可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去做。”
话头一开,就往往没了止境,云遮阳又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当即问道,“如果道士被抓住,也会这样被夺出内丹吗,我听说那会是生不如死的地狱。”
“有内丹的当然夺丹了,像咱们这种没有还没有真正凝炼出内丹的道士,只有两种选择。”
“哪两种选择?”云遮阳接着问道,想要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李木三也没有含糊,当即将他的答案说出,“等待时机逃跑,或者自我了断。往往选择后一种的比较多。”
“那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什么呢?”云遮阳心中微动,有些犹豫道。
“我说了,我从不去管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李木三的回答滴水不漏,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异样都光芒,似乎想起来了一些此前漫长生命之中一些蒙尘的记忆。
“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自我了断。”,少顷,李木三又添上一句,将自己的回答完整化。
云遮阳眉头微微皱起,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并不是很好。
“你不用想太多,就当闲聊吧。”
李木三站起身,伸手在云遮阳肩膀上轻轻拍打几下,像是在安抚,“我们,不准确来说,是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什么事情?”
云遮阳蓦然抬起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过来找你只是为了和你聊这些有的没的吗?”李木三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我可忙着呢。”
“看不太出来……”云遮阳摇头喃喃自语道,之后又补充一句,“还真的,的的确确是看不出来你有多忙……”
李木三摇摇头,有些无奈,他率先一步向着亭子之外走去,“不和你说废话了,跟上来,有人要见你。”
“什么人?”
云遮阳快步跟上李木三,然后问道。
“是首座他们,在蓬莱主岛上等你呢!”
李木三这样回答道,说话间已经带着云遮阳平地腾空而起,向着蓬莱岛中央岛屿飞去。
云遮阳得知了这个回答,心中并没有过多的疑惑或者其他想法,这已经是他能够预料到的,自己的事情,道门上下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不可能视若无睹。
在蓬莱中央岛屿的一处偏僻院落,李木三带着云遮阳落地,他对着云遮阳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等会儿会有人来找你。”
云遮阳点了一下头,面色显得有一些凝重,“嗯。”
李木三向后退了几步,又忽然停住,“你得赶快修炼了,不然,天天麻烦别人送你。”
然后,这个平日里并不甚严肃的教谕平地转个身,腾空飞起,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云遮阳呆在原地,这才有机会审视自己所在的环境,相比偏僻的院落,这里更像是一座宅院的后花园,土地平整,树木葱郁,几个石桌石凳间隔摆放,看上去有些随意。
几条小路在院落正中央交汇,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盘旋而去,穿过好几个不同的月洞门,不知道目的地会到哪里。
“原来是你啊,你最近可是很出名。”
一个面容姣好的蓬莱女道从云遮阳正前方的门中走出,带着一种奇特的神色,说不上来是惊讶还是提防。
这个女道士云遮阳自然认识,正是几年前带他去参观落魔钟的朱华。
眼见了熟人,云遮阳心中的忐忑有一些缓解,但他还是恭敬地朝着朱华行礼,“师姐,又见面了。”
“繁文缛节不用拘泥,首座他们在里面等你呢,咱们抓紧走吧。”
朱华浅行一礼,算是回应了云遮阳,然后转身,沿着小路向着正中央的月洞门走去。
云遮阳不想耽误,赶快跟上,他希望尽早处理完这些事情。
两个人走过月洞门,又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其间坐落着一座三层高的阁楼,看上去像是类似于昆仑戒律堂的存在,有一些道士从其间进出,对走过的云遮阳和朱华视若无睹,最多只是瞥上一眼。
这没有能拖缓二人的步伐,朱华带着云遮阳接着向前走去,然后在走过第二处月洞门之后左转,来到了一处连廊,连廊正对面是一座阁楼,无牌无匾。
“送你到这里,自己进去吧。”
朱华在连廊之前停下,对着身后的云遮阳说道。
“嗯,师姐再见。”
云遮阳点头道,心中的忐忑又开始滋生起来,不过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强烈。
朱华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沿着两人来时的路程离开,很快消失在云遮阳的视线了。
云遮阳独自走过连廊,来到阁楼前,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在云遮阳跨过门槛的同时自动关闭,他也看清了阁楼之中的一切。
这是一个类似藏书室一样的地方,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一片开阔的前厅,布置有一点像世俗公堂,几个桌子和板凳整齐摆放在一起,平添一份严肃和庄严。
上层是真正藏书的地方,书架书柜很多,看上去琳琅满目,云遮阳今天无缘于这些书籍,他的主要时间是留在下层。
九个首座待在前厅正中间的位置,几个坐着,几个站着,都在等着云遮阳。
方壶山首座白禅站在最前面,似乎并没有看到云遮阳的进入,反倒是坐在右侧的吴霜朝着云遮阳招手。
云遮阳轻吸一口气,心中的忐忑直接喷涌而出,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向着几个首座的位置走去,说句实话,他更想和昆仑的几个首座说话,可是看这个架势,白禅才是掌握这场召见的主导权。
“说出来。”
在云遮阳走近后,之前一直面色如常的白禅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什么?”
云遮阳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问道,就在白禅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的忐忑也在瞬间土崩瓦解。
“说碎丹,还有你的事情。”
白禅接着说道,脸色并没有多少的变化。
云遮阳并没有直接开始讲述,而是朝着四周扫视一圈。
九个首座,鲜明地分作两派,一派坐着一派站着。
以白禅为首,跟着瀛洲湖的陆飘和周游,还有蓬莱岛的宁茶,再加上昆仑的钱年破,这几个首座站在正中央,除了钱年破之外,其他人的眼神和脸色并不很轻松。
姜玄带着吴霜,陈灵芝,还有蓬莱岛的紫若首座,坐在一旁,脸色同样充满凝重,但更多的是柔和。
这两派所代表的观点,正是道门之中其他道士对云遮阳的看法,已经无需多言。
“许清寒,昆仑浩然峰弟子,在中土圣山诛杀四凶之时,为了帮助我从阵法之中脱困,不惜碎丹自爆,打破阵法,这就是碎丹的全貌。”
云遮阳轻声说道,即使他已经极力压制心中的悲伤,但仍有一股酸楚在他的胸腔之中肆虐。
他攥紧了拳头,生生将这股酸楚消解而下,就像抵住寒风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