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礼,王昆和李坚出了茶馆,往西街而行,没行十来丈远,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着一袭灰衫,年约四十,五官还算轮廓分明,只是太过于分明,眼睛显小,鼻子低,嘴巴略大,这不笑,两嘴角就似勾了起来,这大嘴抢了下巴的位置,搞得下巴不显,初看此人的脸,还以为此人的脸就只有一张嘴。
那样貌丑陋是丑陋了点,可嘴大吃四方嘛?想来这一辈子吃喝应不是问题。
此人胆子也是够大,当街拦下捕快,他这可不是找官伸冤,他也不似找官伸冤之人,身高八尺,手拿长枪,一枪横挡住张礼三人的去路,哪有这样找捕快喊冤的,这分明是来挑事的。
街道行人见这架势,早已跑得远远的,怕遭无妄之灾,总有些胆大的,可也隔远一点点观事,那街道两旁店铺中人自是躲了进去,从门缝里或者窗户中偷看,可也是提心吊胆的,不看吧,就在自家门口不远,这心痒难耐,世人皆有此心态,实乃正常。这偷看吧!又害怕双方斗起来,殃及池鱼,打烂了他们的店铺,这心中自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五味杂陈。
灰袍之人乃何人,竟是如此大胆?别说,还真有许多人识得此人,张礼三人自是也识得。
灰袍之人乃幽州地头蛇水云门之人,此人名叫李达逵。
水云门又分水龙堂,云鹤堂。水龙堂只有一位堂主,并无副堂主,却有水座,龙座两大护使。云鹤堂亦如此,堂主之下有两大护使,乃云座,鹤座。
李达逵为云座护使。
李达逵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杀人从不皱一下眉头,这种狠辣的心情来源于他的相貌丑陋,而心生怨恨丑恶的心理。
李达逵初游江湖于一间路边茶亭喝茶,他就被人取笑过相貌不堪入目,他二话不说,提枪把那取笑他之人戳了一百个窟窿,一枪不多,一枪不少,整整在那人身上留下了一百个窟窿,那人被捅得如似蜜蜂窝。
那间路边茶亭里有五位歇脚喝茶之人皆被他所杀,连茶亭掌柜的和店小二都没有放过。
足可见此人心狠手辣。
这事之后,李达逵恶名在外,被人追杀,这追杀他之人没有杀掉他,反而被他杀掉许多,后来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江湖上再也没有人听到他作恶多端,也就无人理他了,却不知十年前他被追杀逃到了边远的幽州,躲在了水云门之中。
李达才是他的真名,被江湖豪杰追杀,他就在他的名字前加了一个逵字,之后皆以李达逵之名示人,好杀的本性收敛了许多。
李达逵武艺高强,一杆长枪使的虎虎生威,出神入化,被云鹤堂堂主李镇相中,自此,云座之位非他莫属。
李达逵被幽州些许人知道,并非他好杀的性子,皆因他的长相,入了一眼实乃让人难以忘怀。
张礼等人皆是如此,才知这丑陋的中年汉子是水云门云鹤堂之人。
皆因此,李达逵很少出云鹤堂。
今日出现在了大街之上,实属罕见。其实也不奇怪,水云堂在在东街,云鹤堂在西街,水云门门主白良华内人的亲侄儿向飞云在西街被人打晕,身为云鹤堂云座的李达逵不出现那才叫怪。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张礼知道此人难缠,被他盯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昆和李坚自也知晓,因而两人的手皆是按在了刀柄之上。
明知对方因何而来,张礼赖得询问对方因何事找上他,张礼只是在暗中观察,这店铺内,这路人之中有多少人是李达逵的人。
“用不着如此小心,”李达逵声音显得冰冷,仿如冬天瓦檐挂着的冰棱,入手即可冷入手心,冷如雪风,“只有我一人,杀你们三个还用得着劳师动众,我一人足矣。”
李达逵的声音虽冷,却让王昆和李坚的心神放松不少,觉得这声音也甚是好听。
此话无礼狂傲至极,张礼却不为所动,他同样冷着一张脸,并未给李达逵好脸色。
张礼,王昆和李坚虽为幽州城六扇门的捕快,可那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江湖中之人,又有几人把他们这些小官差放在眼里,惹怒了他们,这些江湖草莽连刺史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把他们这些小捕快放在眼里。
张礼,王昆,李坚其实是不敢明着得罪水云门中之人,他们作为一个捕快,其实是很憋屈的,他们若是遇上秦三,那绝对是有话可说的,那苦水倒不尽,英雄怜英雄,难兄难弟,握手成知己。
“我俩聊聊。”李达逵这话是对张礼一人而言。
张礼本不想多言,明知李达逵因何而来,多言有何用?此时李达逵话已出,聊不聊?不能老冷着一张脸,总得说句话。
声音当然是冷如深井里的泉水。
张礼冷冷道:“道不同,有何可聊?”
桀桀……!
李达逵笑得阴森,“好像是也!”
大白天的,这笑声令王昆和李坚仍感心里发毛,仍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俩按住刀柄的手再加了一分力。
“这事,你不出来说说,”李达逵睨了一眼手中的长枪,叹道:“就这样子的话,怎有脸再回云鹤堂?要不然,你们砍下我的脑袋吧?”
李达逵低了低头,抬手拍了拍后颈窝,“往这儿砍,让我少受点罪。”
狠人一个,绝对的狠人。
王昆和李坚皆时倒吸一口凉气,闻过此人之名,却未曾听说此人行事如此凶悍。
太过明显,这事不办成,他自是提头回去见他的堂主,什么没脸见人,那是瞎扯,他有脸吗?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王昆和李坚估计头和李达逵要谈崩,果不其然,只听张礼讥笑道:“也不怎么样嘛!这事只能找到我们这些小捕快的头上,看来我之前对水云门的看法还是有些偏高了。”
李达逵的嘴虽生得大,其实他以前并不喜同人多话,只是躲了十几年了,光在幽州就藏了十来年了,今日才会和张礼说上几句,实因他也挺敬重张礼的为人,此时见张礼如此不识抬举,他心中的恶性又生了出来。
只是聊上几句,李达逵就对张礼心生了杀意,李达逵不打不说,这要打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绝不把仇怨留待下次解绝,他的心里无法承受隐患,斩草除根才是最让他舒心的事。
开不了口的死人,才最让他安心。
夏日之际,太阳高挂,王昆和张礼倒是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冷。
李达逵的眼神凌冷,似冰雪地里的湖泊吹起了寒风,脸上的冷给人一种压抑感,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气息如他脸上的神情一样令人觉得寒风萧萧,他仿佛被冰气包围着,那冰冷之气带着一股杀气。
王昆和李坚心里头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念头:今日之后,我们兄弟三人估计在幽州城是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