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骤然而停。
北街乃官家世家显贵之人所居之地,本为清静之地,这雨水冲洗过的街道房屋树木花草犹显亮泽干净。
雨水过后,地面上的水快速远去,一时之间,水声过,北街显得犹为寂静,街道幽深静谧,绝对是落针可闻。
张伟不会束手就擒,却也没有慌着出手,他静立一时,忽而言道:“可否单打独斗?”
这话张伟其实问的有些白痴,他们水云门的人围杀张礼王昆李坚三人时,怎的就不单打独斗?
可。
张伟仍是问了,且再加一句:“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张伟这话就更白痴了。
张伟却不觉得。他们水云门的人围杀张礼王昆李坚三人,和他被这四人围住,那是不一样的。
有何不一样的?张伟道不出来,可他就觉知,那绝对不一样。
张伟才会说出这些话来。音过更为静,周围一片死寂。
果然,张伟心中有喜,却不显于脸色。
“可。”
月倾城声音冰冷,冷冷道:“你想和谁单打独斗?”
“你。”
张伟是兵走险棋,他认一个理,擒贼先擒王,今日能否活下来,就看他能否擒下这白衣少年了。
张伟知道和其他人打斗,胜负毫无意义,只会消耗气力,这是生死之战,这一战自得和白衣少年拼杀为佳。
张伟面上看上去,情绪不显,可他的内心并非如脸色一样平静,能这么快被这些人追上,他自知很难逃脱。
张伟心中仅存一丝希望,他在逃跑时发出了求救信号。他希望堂主或是水云门四大护法能来一二。那今天死的是谁,未尝可知了。
大抵应是眼前四人吧!那肯定是的,不容置疑。
剑光一闪,拔剑便是常用的一招劈剑,如刀法相似,讲究一个“劈”字,重在于“力”上,便无多大花招,剑当刀用,如“刀劈华山”相似,实乃刀招剑招棍招等等皆可用,此招为“力劈华山”。
张伟的剑拔出来了,却不是贯用的“力劈华山”,他的剑是平平刺出的,看似平平无奇,却有许多变招,那剑尖挽花,只是挽出一朵剑花,直刺月倾城的命门。
两人相距不足十丈之远,剑出,人影随即而至。
月倾城的手握住了剑柄。
十丈之远,张伟几乎是一掠而过。
一声刺耳的金石碰撞之音响起。
月倾城拔剑便砍,她使出了最常用的“力劈华山”这一剑招,月倾城的剑压住了张伟的剑,那剑一碰即开。
张伟挽了一个剑花,随之剑作刀用,斜劈向月倾城的左侧。
月倾城同样挽了一个剑花,她的剑往上挑。人随即往右移去,七彩莲步,一步一生莲,她的影子一排排出现在张伟的眼前。
张伟的剑每一次似乎都击中了月倾城,却每一次击碎的只是幻影,他的剑只是劈中了空气。
张伟未等剑招用来,连忙换招,却顿感不妙,连忙向前掠去,随即回而一剑,又是一声刺耳的金石相撞之音响起。
就在张伟连剑斜劈向月倾城时,张伟的剑劈中的只是虚影,张伟的剑本是追着月倾城的虚影而去的,那道虚影却消在眼前,张伟顿感后背心发凉。
于此时,张伟才向前逃去,随即回剑格挡。
月倾城幻影连出,脚彩莲步,忽至张伟后方,一记刺剑,被张伟回剑挡下,未伤其分毫。
月倾城并未就此停步,脚尖踩地,纵身一跃,使出快剑,劈向张伟。月倾城连连出手,这是根本不给张伟喘息的机会。
春城玉泉峰观兰剑和夏荷比剑时,老秦头就言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快,也要讲力。
花拳绣腿何用?
若有人说月倾城是花拳绣腿,只怕张伟会破口大骂,他爹个娘的,你来接一招试试,这白衣少年看似文弱,可每一剑招似有千斤之力,这虎口都震得发麻。
还花拳绣腿,去你狗娘娘放的屁,有这样力大无穷的花拳绣腿吗?
月倾城不仅力出巧劲,同而每一招快如闪电,这张伟接招接的特别吃力,险相渐生。百招过后,额头出汗,渐渐露出败相来。
再斗百来招,张伟已见血,他的手臂胸前小腿大腿上都已见血,青衫染红,似一幅血衣图,那是月倾城的剑留下的杰作。
张伟此时心志已垮。他之前同张礼比斗,存了戏耍之心,才没使用“青墨”伞的阴招,那是真正的杀招。
张伟甚至觉得剑不出,暗器不使,就可以拿下张礼。那时的张礼久斗多时,身上多处受伤,那血水都不知流了多少碗,已是精疲力尽,穷途末路,自是不用他使出那么多花招,就可置张礼于死地。
而此时,他体会到,白衣少年同样在戏弄他。
张伟最善长是使剑,喜用阴招。
而此时,他的刀匣子里已无飞刀可用,长剑已出现裂痕。他花样尽出,仍是连连中招。这时他已是精疲力尽,甚至是驴穷技尽,无力再斗。
他知道他今日必死无疑,即使水云门门主携四大护法和二大堂主前来,他也难逃一死。
他此时才明白,今日他鲁莽了。
这白衣少年惹不得。这个时候不见水云门来人相救于他,足可以证明,这个白衣少年,起码水云门若不起。
张伟心境已垮,他放弃了抵抗,就在月倾城的剑刺向他命门时,他喃喃道:“可否告之,杀我者何人?”
月倾城等人围住他时,张伟就没有问对方何人?为何追杀于他?
那些于他来说,无用。
认不认识对方,对方都在追杀他,何况那一时,他不觉得他没有活命的机会。
再者而言,对方要杀他,问为何杀他,有用吗?自是无用。
杀他又何须要理由?正如水云门的人杀人一样,何时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就是江湖,杀人无须理由。那张伟问这些有何用?那一时,他只想着如何逃生,其他的皆不重要。
此时,张伟知道难逃一死,才问出这一句话。杀他之人,若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剑十一,那他觉得死得还不算憋屈,总算不是死在无名之辈的手上。
剑十一要杀他,他自知那肯定是无处可逃。
但,剑十一不是戴着面具吗?
这白衣少年又是何人?
剑并未刺向他的命门。月倾城挽了一个剑花,剑划向张伟的颈脖子。
剑过留迹,血溢出。
“剑阁阁主月十六。”
张微的眼睛闭上了,人也向后倒去。
“走。”
月倾城看也没看倒下去的尸体。
打斗声过后。
这条幽州城的北街,再次陷入一片静谧,死一样的安静。
绝对是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