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影寒道:“不难猜的,你这样问我,说明他一定出自一个大门大派。当今天下四大派,巽影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败类,铸剑谷又是女子,龙鼎寺不用说了,全是和尚,想来想去,独尊宫,最有可能。”
宋忠道:“两位不愧是名门子弟,很有见识。”
宫心竹道:“这个罗振纲,我之前听过他的一些事迹,算得上皇城之中,一位极厉害极可怕的人物了。他是段八荒的师弟,一身修为,至少可以跟段八荒并驾齐驱。”
也就是四品中境!
洛影寒暗自留神,既然已经人在江湖了,对于这些事情,还是要掌握清楚,说不定哪天碰上了,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吃亏。
宫心竹道:“后来怎么样了?”
宋忠道:“指挥使大人并没有强有力的理由,把我父亲带走,在宰辅门前,明面上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带着锦衣军走了。因为这件事情,蓝公把罗振纲给得罪了。后来蓝公案发,罗振纲没少下狠手!”
宫心竹双目通红,道:“这些人混迹官场久了,别的本事可能没有,这落井下石、暗地里使绊子的功夫,肯定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可怜我蓝家……”
洛影寒道:“这个罗振纲,现在在哪里?”
宋忠道:“不知道,不过他当年执掌锦衣军,是皇城里面,一个权柄滔天的人物,假如他身亡,或者致仕,肯定会天下皆知。”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活着,并且没有退休,那么……极有可能,仍然是锦衣军的指挥使。
坐了这样的位子,除非身故,或者失宠,或者换了新天子,一朝天子一朝臣,权力大洗牌,不然就会一直坐下去。
洛影寒心想:“咱们这次去京城,大概要登门拜访一下这位鼎鼎大名的指挥使大人了。”
宋忠道:“父亲在蓝公的安排下,顺着水路,离开了京城,他不敢有片刻的停留,连夜逃往天南,一路上遭遇了三次追杀,庆幸的是,天公保佑,每次都化险为夷,一直逃到了鄂北,锦衣军才没有跟上来,父亲继续往南,走到这渌水河岸,这才止步。父亲常说,这里人情厚,风俗淳,所以就在这里落脚了。可惜的是,没过三个月,京城传来噩耗,说蓝家……唉。”
宫心竹道:“也就是说,后来发生的事情,令尊也不知道了。”
宋忠道:“这个自然,不过,父亲每次提起蓝公,都说他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大忠臣,说他是文公、于公一样的人物,每年蓝公的忌日,宋家都要茹素三天,以报当年蓝公的救命之恩。”
宫心竹擦擦眼泪,道:“有心了。”
宋忠道:“这次听说蓝姑娘要路过渌水,我托人四处留意,务必要拦住你的脚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见蓝姑娘你……”
他为人粗犷,很少表露感情,此时一双虎目含泪,他伸手用衣袖擦了擦。
这是上一代人的交情,非同小可,宋忠非常看重。
洛影寒道:“这年头,像宋庄主这样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也很少了。”
宋忠道:“洛公子就别取笑我了,活命之恩,有如高山大海,岂能忘记?说来惭愧,我也不知道如何来报答。”
宫心竹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
宋忠道:“天色已晚,就请两位恩人,在舍下小住几天,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宫洛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宋忠派人安排他们下去歇息,同时叫仆人准备晚宴。
宫洛二人进得房间,沐浴更衣,整个人舒服很多。在天然居那三个月里,他们都是在山脚下的小溪里洗澡,这还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回到室内进行沐浴。
宫心竹换了一身衣服,过来找洛影寒。
洛影寒见她容颜清丽绝伦,心中一荡,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
宫心竹也不推开他,任由他搂着,两人任由心中的情意,无止境地蔓延。
半晌,宫心竹道:“寒哥,你怎么看?”
洛影寒道:“我认为……你可以学学李开心这个小姑娘,叫我‘相公’。”
宫心竹嗔道:“少凭嘴!谁说要嫁给你了?”
两人这段时间朝夕相对,也足够的亲热了,却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原因是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假如宫心竹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了他,别人知道了,就会落下骂名,说她是荡妇,有违礼法,不守妇道。
所以说啊,礼法这东西,真的是无处不在,就算是江湖儿女,也不敢跟它对着干。
洛影寒自然不会只顾自己,叫她背负骂名。
洛影寒从后面搂着她,两人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她柔声道:“你怀疑宋忠在编故事,骗你?”
宫心竹被他嘴里呼出来的热气臊得脸颊发烫,道:“我也不知道,这一路走来,我们见过一个好人么?”
洛影寒道:“洪大哥不算么?”
宫心竹道:“我真该死,竟然把他给忘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
洛影寒不想跟她抬杠,没把雪千崖说出来,他道:“江湖风波恶,那也没办法。无论如何,咱们都要乐观,要往好处去想。我看宋庄主为人眸正眼清,忠厚老实,不像个坏人。人家名字就叫‘忠’,能坏到哪里去呢?”
宫心竹当然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了,打趣道:“名字也能做准的?鱼朝恩对朝廷有什么恩?杨复恭也不见得恭敬啊,魏忠贤,更像是反着来的,不忠又不贤。”
他们俩山居这段时间里,养成了说废话的习惯,反正时间多的是,不说废话,怎么打发时间?
洛影寒道:“我只知道,有个小姑娘叫心竹,她的心里就真的长了一棵竹子,虚心,有节,挺拔,美丽。”
宫心竹道:“还有个少年,叫洛影寒,寒潭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洛影寒道:“寒潭渡鹤影,温水煮青蛙,这样不也很工整么?”
宫心竹笑道:“就你这张嘴,什么都编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