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安仁本就不擅言辞,被齐泰这样一说,顿时无话可说了。
见状,齐泰脸上露出笑容。
他这次来可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他这次来代表的可不光是他自己,更是整个淮西党,淮西党官员一口气拿出那么多钱来集资,自然不可能钱一交啥都不管了。
李善长在和一众淮西党核心商议之后,一方面将黄子澄安排进入了项目部内,另外一方面则是让他齐泰来现场盯着,保证在项目决策层以及施工现场都能够有淮西党的人参与其中。
当然了,李善长并不会直接让他和黄子澄插手进来,他们二人能够进来,那都是淮西党、驸马党以及皇室三方势力的利益交换,李善长早已和欧阳伦、朱标通过气,得到了二人的认可的。
所以齐泰来到现场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在来之前,齐泰就已经想到了他或许会受到驸马党官员的排斥,这很正常,虽说上面已经有了决定,但是下面人执行起来,多少也会带着一些过去的偏见。
在齐泰看来,单安仁就是这样,因此对于他的到来并不高兴,他齐泰还不是一样的,眼睁睁看着驸马党主导京平铁路这举世瞩目的项目,他心里自然也不爽。
这就好比,现在有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驸马党的官员都坐在席面上吃得不亦乐乎,而淮西党的官员只能是捧着一个碗在外围站着,只有等有缝隙的时候,将筷子伸进去夹上一块!
齐泰也是自命不凡之辈,又是淮西党的后起之秀,从来他才是坐在桌面上的人,现在成为捧着碗如同要饭一般,内心那是相当的郁闷,可这是大势,目前以他的能力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哪怕是端着碗夹菜,他齐泰也要吃得饱饱的,若是有机会他甚至还想将桌上最好的菜拿下!
接下来便是各施手段而已!
“单尚书,我既然来了,你赶紧将工地上的情况跟我具体说说,另外刚刚那些没有按照要求施工的,直接将整支施工队开除吧,永不录用!”
齐泰直接开始下令。
听到这话,周围的工人被吓得脸色一变。
“大人,你饶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需要这个工作啊!”
“大人我们改还不行么!”
“大人不能这样啊!”
一些工人甚至是吓瘫在地上。
单安仁见状也是眉头一皱,“齐大人,本官才是这铁路工地的负责主官,虽说上面有消息说朝廷会派官员来协助,但可没说让你顶替本官!”
“朝廷对你的安排现在还不明确,还是等上面对你的任命明确之后,再来管理这些吧!”
“哈哈,多谢单尚书提醒,下官这也是一心为了京平铁路,一时间有些僭越,还请单尚书包含!”齐泰神色依旧淡定。
刚刚他之所以如此喧宾夺主,主要是想要试探一下单安仁的手段,在他来之前可是做足了准备,好好研究过单安仁,情报上显示单安仁擅长的是工地建设,对于权谋言论之术并不擅长。
要是刚刚他喧宾夺主成功了,那就占据了主动,日后单安仁就只是个名义上的主官,而他齐泰才是掌管整个铁路项目的人。
不过单安仁不愧是做到工部尚书的人,并没有被齐泰这招喧宾夺主搞蒙,而是有理有据的说出齐泰错误的地方,重新稳住自己的地位。
齐泰本就对一上来就拿到权柄这事没抱多大的希望,真要是成功了,那他可真把驸马党的官员看成扁了。
“不过尚书大人,这几个工人公然违反作业规定,这可是欧阳驸马亲自定的,你难道不处理么那今后工人们必然是有样学样,再想管理可就难了。”
齐泰再次开口。
一计不成,那就再来一计。
既然你不让我处理,那我就要求你来处理,若是按照我说的处理,那你就还是等同于听他齐泰的,而他齐泰的威严便是立起来了,若是处理轻了,那便是执法不严,日后出了事情,又有发难的机会!
可以说现在无论单安仁如何处理,齐泰都不亏。
闻言,单安仁也是眉头一皱,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齐泰居然是如此的咄咄逼人,单安仁意识到这淮西党的人来势汹汹,看似是来协助他们修建京平铁路的,实际上是来夺权的!
单安仁也是有些无语,过去他修了那么多的项目,很少有人看上他手里的这点权力,甚至谁都怕担责任,避之不及,如今却是成为了香饽饽了。
对于齐泰的“进攻”,单安仁稍加思考便有了应对之策。
“既然没按照规矩来,那自然是要处理的。”
单安仁沉声道:“不过在处理之前,首先就是要把事情原委弄清楚了再说!”
说完,单安仁对着其中一名工人招手,“你且过来,本官有问题要问你!”
“小人见见过大人!”这名工人小心翼翼走到单安仁面前。
“小兄弟你不用紧张,本官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即可,本官自然会秉公办理!”单安仁开口道。
“是!”工人再次点头。
“本官问你,刚刚你在干什么”单安仁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人是刚刚来工地的工人,在这位大人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学习如何搭建脚架。”工人回答道。
“你是新来的工人”单安仁神色一喜。
“是!”工人点点头、
“那其他人呢”单安仁再次问道。
“他们也是。”工人再次点头。
听到这话,单安仁内心大定,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如此,本官倒是知道如何处理了”
“单尚书,你该不会因为他们刚来,你就要免于他们的处罚吧这管理工地和带兵是一个道理,治军要严,这管理工程更要严格,这个道理用不着我教你吧!”齐泰冷声道。
“齐大人你误会了,治军和治理工地的确都需要严格,但同时治军和治理工地也需要赏罚分明,工地施工规范是对正式工地、正式工人的要求,这些工人都还不是正式工人,而咱们眼前的工地,仅仅是教学场地,所以不适用于你所说的工地施工规范!”
“得用工人学习手册来管理。”
说完,单安仁沉声道:“此地工人教员和工人领班何在!”
结果现场却是一片安静。
见状,齐泰冷声道:“本以为单尚书治理工地是多么的严格呢!结果连工人教员和工人领班都不知道跑那里去了,此事本官要如数上报!还请单尚书切勿介怀!”
单安仁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工人不懂事,这是因为工人新来不懂,可工人领班、工人教员那都是工地骨干,不仅不以身作则、反而是离岗。
“去!”
“将这些工人的工人领班和工人教员给我找来!”
单安仁沉声道。
“是!”
一名差役当即带着人去寻找了。
齐泰没有说话,只是在一边冷笑看着,今天真是有好戏看了啊!
李老相国派自己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按照这样情况,用不了多久,这里迟早要被他齐泰掌控。
没过多久,衙役们架着两人回来。
“回大人的话,我等在树林隐蔽处找到了这两人,他们二人喝了酒,正呼呼大睡呢!”
“将他们二人给我弄醒!”
单安仁气得不行,他管理的工地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况,他自己名声没了就没了,可若是此事让陛下和太上皇质疑驸马爷的能力,那他单安仁的罪过可就大了。
单安仁虽然不是驸马党官员,但对欧阳伦却是极为佩服,若不是欧阳伦,大明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修建如此多的建筑以及道路桥梁城墙等基础设施,连带着他们工部的地位也高了许多。
而且单安仁越是接触欧阳伦,越是感觉欧阳伦不一般,就像是.圣人一样!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当然了,单安仁可从未想过要包庇这两人。
哗啦——
随着衙役将两盆水倒在这两人脸上。
原本呼呼大睡、烂醉如泥的两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你们为何要抓我二人”其中一人开口质疑道。
“放肆!这是单尚书,我等的顶头上司,岂有你质疑的份!”衙役头领一声怒吼。
单.尚书!
这下两人更加清醒了。
“第九段第三施工队新人工人领班胡坤见见过尚书大人!”
“项目部教导司工人教员李兵见过尚书大人!”
两人连忙行礼,动作却是歪七扭八,相当的滑稽。
“胡坤、李兵,你二人可知罪”单安仁沉声问道。
“我二人何罪之有还请尚书大人明示!”胡坤问道。
“哼!”
“到现在还不知罪,那本官便告诉你们,你们二人一共有三罪!”
“一罪,带新工人却擅离职守,喝酒误事!”
“二罪,未教工人安全知识,未给工人配备安全护具!”
“三罪,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过!”
“按照项目职工管理规范,你二人将被杖二十,罚款百两,然后逐出工地,永不录用!”
“现在明白了么!”
单安仁中气十足,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听到单安仁的判罚,齐泰笑着道:“单尚书还真是罚得好啊!对于如此玩忽职守之徒,居然只是打二十杖、罚点钱和赶出工地就完了,未免太过轻罚,要我说.重要事项就得用重典,削鼻首面,发配苦寒之地才行!!”
说完,齐泰又看向胡坤、李兵二人,戏谑道:“你二人赶紧求饶,说不定咱们单尚书心一软就会放过你们一马呢!”
胡坤、李兵二人吓得不行,听到这话连忙跪在地上告饶起来。
“尚书大人饶命啊!”
“尚书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单安仁白了齐泰一眼,沉声道:“本官若是对你们轻饶,日后如此治理这工地现在事情已然清楚明了,你们休要求饶,来人呐把这两个家伙拖下去行刑!”
“是!”
衙役立马行动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胡坤当即嚷嚷起来,“姓单的,我可是淮西子弟!奉了李老相国的命令,加入到这修铁路的工地当中,你若如此罚我们,就不怕得罪淮西党,得罪李老相国么!!”
“就是,我们可不是一般的领队和教员,我们背后是有人的!!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听到消息了,咱们淮西党很快就会派来一位厉害的大人物,他一来,就算你是尚书,那也得靠边站!”
“你敢欺负我们,淮西党是不会放过你的!”
嗯!
随着胡坤这话说出来,现场直接安静下了。
刷刷——
不少人都将目光看向边上的齐泰,此刻齐泰的脸色那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们看他干嘛!”
“这家伙脸白、眼睛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胡坤似乎并不认识齐泰。
也是,齐泰属于是淮西党后起之秀,又一直在东宫教书,在淮西党内部的名声并不显。
看到这里,即便是单安仁这种一般不爱笑的人,此刻都有些忍不住了。
“哈哈!”
“胡坤你看清楚了,我身边这位是齐泰齐大人,他可是李老相国的学生,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你嘴里所说的那位你们淮西党派来的大人物!”
单安仁指着齐泰道。
“啊!”
“你是.齐.泰大人!”
胡坤傻眼了。
“混账东西,谁让你冒充我淮西子弟的!我淮西子弟那有你这号愚蠢之人!”
齐泰怒吼道。
“齐大人,小人真是淮西子弟,我爹胡图可是蓝玉大将军的义子,只是后面义子被遣散了而已,算起来蓝玉大将军是我的义爷爷!”
“我可是根正苗红的淮西子弟!”
“齐大人你在就更好了,快救救我吧!这差事很赚钱的,我要是把这差事给丢了,回去我爹肯定会打死我的!”
胡坤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说道。
“.”齐泰听到这些话,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这家伙还真是淮西子弟,这下尴尬了。
“咳咳,齐大人,既然这两人是淮西子弟,那不如由你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