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善长期待太上皇朱元璋能够站出来否定欧阳伦的时候,朱元璋此刻也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霍!
欧阳伦这家伙还真是聪明啊!
无论欧阳伦是提前想到了这个办法,还是说被李善长逼着弄出这个办法,那足以说明欧阳伦的厉害。
哼!看来咱当皇帝的时候,并没有把欧阳伦的极限逼出来啊!
不过现在继续压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朱元璋是从一个乞丐成长为开国皇帝的,又当了快三十年的皇帝,他自然是无比清楚欧阳伦所提出的工人等级制度以及工人权益保障制度的先进性和重要性。
朱元璋是很早就意识到大明工人群体存在的人。
当初他去北直隶考察的时候就发现北直隶拥有大量的工人,有的是在工坊打工、有的是在店铺当中还有大量的商社雇员,这些人既非官员,也非农民,当时他就思考这些人如何生存、万一工坊、商社倒闭,这些人该如何办
百姓只要有地种,哪怕再厉害的天灾他们都能够挺得住,可工人有什么有的仅仅是技术,一旦没有了雇主,那对于他们来说就丢了饭碗。
一个工人差不多要养活一家人,一旦工人没了工作,那就是一家人饿肚子!
那如果是十个百个、千个万个呢!
那不就是流民嘛!
这也是大明建国后严格实行户籍管理,没有路条和路引根本走不出一个县去。
但随着大明的发展,工坊、商社兴起,四通八达的道路,不仅带动的是商业贸易的发展,更是带动了人口之间的流动,朝廷的户籍制度基本上已经失效,反倒是北直隶最先发布的身份碟越来越重要,拥有身份碟便可以畅通无阻的行走四方,加上身份碟上信息比较全面,各地官府管理起流动人口来也不是那么的困难。
可这却是让朱元璋担心的工人保障越来越严重。
过去实行户籍管理,各行各业的人数是相对固定的,可是随着工业、商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其中,特别是工坊工人,人数可以说是呈现爆炸性增长!
工人的人数越多,一旦出现问题,那就是越严重。
很难想象,如果有数十万工人集体失去了饭碗,那这些工人就会瞬间成为暴乱的根源!
朱元璋一直担忧这个问题,却又一直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解决,好在大明发展的还比较稳健,朱元璋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
可就是在前段时间,朱元璋知道了京平铁路的事情,最开始朱元璋也没有觉得这事有多么的严重,可是当朱元璋听到有越来越多的工人加入其中,不断的表达对朝廷的质疑。
顿时一股危机感直冲朱元璋的天灵盖!!
这也是为何朱元璋在来太和殿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的原因,因为他朱元璋担心这么久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甚至朱元璋都已经做好了一旦工人发生大规模哗变,他要派兵镇压的计划。
不过当朱元璋在听到了欧阳伦的方法,心中的担忧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将工人划分等级,每一个等级对应不同的待遇甚至还有地位,这就是在告诉工人们,多劳多得,积极上进!
让他们沉浸于技术提升和工作当中,这就不会成为不稳定的根源。
同时建立工人权益保障体系,保证工人的权益,这就可以让工人没有后顾之忧!
做好这两样,民心在那一边这还需要去思考么!
毫无疑问,欧阳伦提出来的办法,是实实在在提升工人待遇的好事,至于皇帝和他这个太上皇的利益
朱元璋也清楚,他今日将一众大臣叫过来,根本目的就是想要再从欧阳伦嘴里掏点好处!
正如李善长分析的那样,在京平铁路还没有正式开始修建,各方面准备好的时候,欧阳伦个人的作用将会急剧下降,朱元璋也有些后悔将京平铁路全权交给欧阳伦了。
九十九亿的大项目,即便是朱元璋自己都很难不动心。
所以借着这次事件重新划分利益,这是朱元璋最开始的想法。
但是现在嘛.朱元璋在权衡之后,心里也是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如果单纯从将利益来看,京平铁路的利益必须重新划分,不能让欧阳伦独占,可以朱元璋对欧阳伦了解,一旦他这样做了,欧阳伦恐怕就会彻底摆烂,不会再管京平铁路的事情。
工人分级以及工人保障体系怕还是也没有人在再来推进,如此好的办法若是没法施行开来,这得多么的可惜啊!!
反正京平铁路是给咱修的,九十九亿也是欧阳伦想法筹措的,就算欧阳伦贪了一点又怎么样,若真是让别人来掌控京平铁路的修建,靠着之前的设计和大量的技术工程人员,倒也是能够修好,这点朱元璋不怀疑。
可.万一中途遇到什么苦难,没人能解决,最后岂不是还要他去求欧阳伦!!
思考到这里,朱元璋顿时想起了早些时候让李善长管理户部以及南方四省的事情,顿时朱元璋心里就有决定了。
妈的,咱差点就又犯糊涂了。
可以拿李善长来威胁欧阳伦,但却绝对不能真的让李善长取代欧阳伦啊!
欧阳伦是帮他解决问题的,而李善长特么只会给他创造问题。
啪啪——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朱元璋鼓掌起来,笑着道:“好!很好!欧阳伦所言很好,咱也觉得不错!”
“借着欧阳伦刚刚说的这些,咱要告诉你们,今后我大明不光有农民、商人,还有工人,他们不再是少数群体,而是我大明最为重要的群体,咱们大明这些年为何能够发展迅速”
“除了农民和商人外,工人的贡献不可忽视!”
“四通八达的道路、桥梁,北疆的全新长城、各个新城,还有遍布全国各地工坊的工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技术水平在不断提升,能够生产更多更好的东西出来!”
“你们身上穿的、用的、出行的工具等等,都出自他们之手!”
“给他们合理的工钱、保证他们的权益,这是朝廷当前必须要做的。”
“欧阳伦你做得很不错!”
“咱也相信,相关措施落实之后,有些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夸完欧阳伦,朱元璋还特意看了李善长一眼。
此刻李善长难受得不行,他最后的希望也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本以为今天是必胜的一局,结果到最后他才发现,他自己成了小丑!
可就这样认输,李善长实在是不甘心,同样不甘心的还有黄子澄,为了今天能够搬倒欧阳伦,他可以说是准备了很多,可现在却是这样的局面。
“陛下、太上皇,臣臣虽然也觉得欧阳驸马所言的办法有新意,但是.但是这毕竟是全新的办法,历朝历代对于工匠的管理都自己的规章制度,我大明也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办法!”
“根本不需要贸然使用全新的,因为谁也无法保证,在实行新法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不可预计的意外,而使用旧法,百姓们都知道,推行起来也更为容易!!”
这些话虽然是黄子澄情急之下说出来的,但是在说出来之后,黄子澄觉得这的确是比欧阳伦办法更好,心里的底气也是越来越足。
“因此为了大明局面的稳定,臣肯请陛下、太上皇使用旧法!”
听到黄子澄的话,李善长眼睛顿时一亮。
黄子澄这反击不错啊!
只是今日来大殿之前,黄子澄可没有跟他说过这个办法,看来是急中生智了,不亏是老夫看好的后起之秀,有黄子澄在,我淮西党必然不会没落!
李善长当即站出来支持道:“陛下、太上皇,老臣觉得黄大人所言有理!”
“将工人分成各个等级,这岂不是鼓励工人钻营么!人一旦有了攀比、钻营之心,又如何会老老实实去研究技术一旦有无德无能之人靠着溜须拍马成为高等级的工人,这必然会产生更大矛盾!”
“到时候工人必然会不满,依旧会生出祸端来,但是咱们之前的工匠管理就很不错,老臣还从未听说过有工匠早饭的先例!”
“还请陛下、太上皇三思啊!”
李善长虽说是上了年纪,但是脑子极为灵活,他不仅是快速吸收了黄子澄的想法,甚至还在原有基础上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如此能力若是没有个几十年的朝堂经历是绝对做不到的。
李善长说的话可不是胡搅蛮缠,特别是朱标、朱元璋在听到之后,都是立马陷入了思索当中。
在朱元璋、朱标父子看来,李善长、黄子澄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欧阳伦说的办法当然不错,可就算在不错,但这终究是新办法,落实下去具体效果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可是用原来的旧办法,大明从上到下都知道如何操作,九成九的不会有问题,更为稳妥。
朱元璋、朱标父子对视一眼。
朱标顿时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于是转头看向欧阳伦,“妹夫,你觉得黄子澄、李善长所言”
“荒谬!”
“不仅荒谬,更是一派胡言!”
欧阳伦沉声道:“陛下、太上皇,李善长、黄子澄之言听听也就算了,康庄大道就在眼前,他们却是害怕失败而跑回去走老路!”
“大明旧的用工制度,不就是征徭役么!”
“百姓早就因这徭役之事折磨得痛苦不堪,秦就是因为征徭役而亡,隋朝亦是如此!”
说到这里,欧阳伦对着李善长、黄子澄二人投去鄙夷的目光,“李大人、黄大人,你们二位是眼看着税赋问题害不了大明,现在就想着用徭役问题来破坏大明!”
“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
额.
听到欧阳伦这话,李善长、黄子澄二人被气得面色涨红,青筋暴起!!
“欧阳伦你.!”
黄子澄指着欧阳伦,想要反驳,但是还没等黄子澄开口,欧阳伦就再次开口。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正确么!”
“百姓好不容易过上稍稍幸福的日子,你转过头来就又要让他们去服徭役,你看看他们会不会跟你们拼命!!”
“你们两个难道没有听说过由简入奢容易,由奢入简难么”
“都没弄清楚情况就瞎建议,你们建议的很垃圾,麻烦下次不要建议了!”
李善长:
黄子澄:
怼完,欧阳伦根本不给李善长、黄子澄二人反驳的机会,而是又对着朱标、朱元璋拱手道:“陛下、太上皇,什么由于给工人分等级导致钻营、矛盾什么的,臣不会说绝对没有,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这绝对是极少部分,倘若以这个为理由而否决这么好建议,这人简直就是在犯罪!”
“而且按照这样逻辑,大明朝廷应该是一个清廉、勤政、官员无私的朝廷,现在朝廷时常会抓出贪官污吏来,那是不是说大明朝廷这个制度也不行还是说得换回过去三皇五帝禅让的古老制度”
本来李善长、黄子澄还想继续和欧阳伦掰扯掰扯,结果听到欧阳伦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两人嘴巴都张开了,憋了一肚子的话,硬是咽了下来。
欧阳伦,算你够狠!!
朱元璋听到这话,神色也有些怪异,沉声道:“欧阳伦,朝堂之上是让你就事论事,没让你扯那么远!!”
朱标也赶紧开口道:“妹夫,你还是继续说说你说的那个新的工人制度吧。”
“是!”欧阳伦点点头,然后继续拱手道:“对于工人的级别问题,朝廷会设置专门的考核机构,比如工龄达到多少年、有过什么科技发明、在技术比赛中获奖等等,正常来说.只要是踏实上进的工人,到退休的时候都会达到某一个级别,这些都是取决于自身的能力,并不会是说什么钻营、贪污腐败什么的。”
“用这话来描述的人,其内心估计也干净不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