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卧室里,床上躺着的男人,紧闭着双眼,努力去回想那个充满着绝望的午后。
耳畔边,似乎仍有海风呼啸。
他躺在床上,却犹如置身于那艘记忆里的渔船上,摇摇晃晃,泛起难言的恶心和晕眩来。
萧心岚纵身跳入大海的那天,谢家追来的人,在找到谢翊时,他正发着高烧。
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无力,眼睛却是死死地看着船头的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顾兮17岁的电影《秋蝉》。
蝉,由蝉蛹,经过无数次蜕皮后,才能展翅发出清鸣。
甚少有人知道,它的寿命其实很长,却很少在阳光下生活,几乎一生都在黑暗中度过,以求庇护和永生。
谢翊此前一直以为母亲说的另一个人,是他逃亡在外的父亲,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她说的那人,竟是顾兮。
那时的他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用那么决然的方式,与他告别。
更不知晓,她为了他能安稳地在谢家长大,不得已以那样的方式告诉谢朝,他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能替代他,为此,她宁愿舍弃肚子里的新生命。
他只知道,因为自己的大意,还有轻易就被药物影响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离去。
所以在那之后,他无数次淬炼自己对各类药物的抗药能力,不想曾经的悲剧再重演,好在一切都不算太辜负,让他找回了他以为此生再也无法相见的人。
那个在黑暗中看着他,守护了他多年的人,死在了阳光下,死在了世人的眼皮子底下。
却又以另一种方式,悄悄来到他的身边。
她说,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你不相信便没了意义。
这般奇幻的重逢,是命运,又是超越命运的存在。
“该是我......护着你才对。”
睁开眼,男人的眼眸里像是暗暗深海,藏着许多汹涌的情绪,却又不轻易地表露在外。
至于,母亲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谢翊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既期盼着那个孩子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又想要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加倍地补偿给他。
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隐约知道,他母亲当时怀有身孕,因为在他们本困在谢家的日子,逃亡的谢鸣戈回来过,只是除了母亲他谁也没见。
他并不怀疑谢鸣戈只爱他母亲一人,但是那样的爱,夹杂着太多的选择和权衡。
可对于母亲来说,谢鸣戈曾经是她的全部,即使那般柔弱的女人,也不止一次地想要冲破谢家的禁锢,想要不顾一切地跟着谢鸣戈走。
可最后,她仍旧被放弃,成了谢家用来掣肘谢戈和萧家的筹码,在等待和惶恐中,反复煎熬。
她那一次带他走,大概是存了再也不回谢家的心思,可是她发现自己怀了孕,才有了破釜沉舟的那一跳。
现在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谢翊的心里竟有些想哭的冲动,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那压在心口的罪恶感,有所消减。
就算母亲骗了他,骗过了谢家人,谢翊也依然充满感激和动容。
感激她那时没有真的葬身大海尸骨无存,感激她没有因为他而犯下孽障,感激她让顾兮走进他的生命里。
如果真的有轮回,只愿她来生能入寻常百姓家,一生平安喜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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