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见得不是那么如人意。
卫行云带着卫应寒，略过其余两个跟在白凛身后，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小豆丁，去放行李。
楼上的杂物间，还没有整理好，家具有些乱，空气里还有一丝长久不通气的憋闷感，还没有配套的盥洗室和卫生间，实在不是个好房间。
但他们本来就是走后门半道插进来的，卫行云对这房间里的装饰摆设没什么意见，放下东西，关上门就下楼了。
“去和弟弟妹妹们玩吧，爸爸去厨房帮忙。”卫行云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就去了厨房。
卫应寒没有和那几个坐在地上的小豆丁玩，而是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公共的客厅。
乱，东西很乱，大人的小孩的都有，乱得让他有几分不适。
尤其是地上的那堆五花八门的玩具，四个人的混在一起，光是看一眼就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他没有表示出抗拒，只是安安静静地走到一张空沙发上坐下，一抬眼就能看到几个围坐在一起的小屁孩。
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康尼抬眸，一双澄明得似乎让一切隐晦都无所遁形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
然后在卫应寒看向他时，重新低下头去玩九连环。
卫应寒也看了康尼一会儿，有关康尼的信息像一串数据一样传入了他的大脑。
一个聪明但孤僻的小孩。
手指灵活，解开九连环的速度很快，似乎经常玩这样的游戏，只不过，被排挤了。
再扭头，那三个小豆丁已经围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最矮小的白棠被两个哥哥姐姐的手压得更加像个小豆丁了。
“我不喜欢他。”陆小颖单刀直入。
白棠有些诧异，“为什么呀？”
才第一次见面，连话都没有说过呢，这么轻易就讨厌上了？
陆小颖皱着小脸，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感觉。卫应寒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尤其是被他盯住的时候，简直能让他背后的小汗毛都竖起来。
说不出原因，只能颇有几分任性地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你呢？”陆小颖难得把话题抛给了苏若。
苏若犹豫了一下，“他长得挺好看的……”
但是呢，要说喜欢也说不上，这个新来的大孩子给她的感觉同样不太好。
是因为他不及眼底的笑意吗？还是因为那有几分苍白的面容？
苏若也说不上来。
陆小颖糙得很，对苏若的审美很鄙夷，“你不会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喜欢他吧？”
苏若迅速板起了小脸，“你又胡说八道，笨蛋！”
陆小颖又忍不住和苏若吵了起来，两个人就是两个小炮仗，一点就着，偏偏每次都能巴拉巴拉吵得特别起劲。
白棠捧着小脸，又露出了吃瓜的蜜汁笑容。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呀。
喜爱和厌恶总是如此鲜明，第一眼就能凭借直觉判断对一个人的喜爱程度。
陆小颖不喜欢卫应寒很正常，毕竟卫应寒可是个对女主做尽了一切坏事的变态，pUA、囚禁、催眠、打断女主的腿……只有想不到，没有卫应寒做不到。
虽然他现在还小，没有进化到终极变态模式，但变态可不是一天养成的，骨子里的劣根性会跟着他一辈子。
陆小颖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卫应寒，恰恰说明了他的敏锐和极强的危机感。
在一方面，苏若显然没有陆小颖来得天赋异禀。
遇到卫应寒和他爹卫行云的激动初初散去，白棠冷静下来，幽幽叹了口气，感化任务关系到她的小命，她必须得小心谨慎，从长计议。
想着，白棠扭头看了卫应寒一眼。
卫应寒也在看着她。
目光平静，有如古井无波，却又偏偏露出了几分打量死物似的漠不相关，冷漠得让人心尖发颤。
白棠尽力忽视他目光带来的怪异感，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卫应寒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像天上的寒星一样闪烁了一下，然后，缓缓对她笑了一下。
得到回应，白棠笑得愈发甜美了，眉眼弯弯，真是像小甜糕一样软糯。
卫应寒也笑意愈深。
只不过几个月，当初那个小小的娃娃就长得这么大了。
当初的她，不过是个哭几声都会憋得小脸通红的小家伙。
现在，会跑会跳，能说会道，跟比她大几岁的孩子也能玩得这么开心，让大家像宠爱自家人一样喜欢她。
只不过，她的笑容。
卫应寒在心中喟叹。
她似乎已经忘了那个雪夜发生的事情了。
真是让人难过。
白凛端着菜出来，结果一抬眼就看到白棠对着卫应寒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当即心口一沉。
糖糖这个小笨蛋，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嘛，怎么现在对着卫应寒都能傻笑了。
当初的错误犯了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再犯第二次。
他放下菜，走过去抱起笑得傻乎乎的白棠，“吃饭了，跟爸爸去洗手手。”
然后又喊其他几个小孩，“小颖，若若，康尼，吃饭啦，快来和糖糖一起洗手。”
“好耶，吃饭咯！”陆小颖不仅是捧场王，还是个干饭人，每次干饭都特别积极。
他爬起来就往洗手间冲，“白叔叔，快过来，抱我洗手！”
“来了。”白凛道。
他没有喊卫应寒，甚至如果不是在一个屋檐下，连看都不想看见他。
白凛把一个又一个的小豆丁抱到洗手台上洗了手，陆小颖，糖糖，若若，最后就连康尼都来了。
只不过他没让白凛抱，他不喜欢除了康城之外的任何人抱他，他只是默默走到隔壁的浴室，打开了淋浴头的水龙头，就着小水流，慢慢地洗。
康尼一动，卫应寒也跟着动。
他同样没让白凛帮忙，学着康尼在水龙头下洗手。
“你叫什么名字？”卫应寒主动搭话。
康尼眼睛都不抬一下，洗完手就走。
卫应寒静静看了一眼康尼小小的背影。
他头一次被漠视得如此彻底，而对方不过是一个才三岁的孩子。
为什么要拒绝他？
他明明就能感觉到，他们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只要同处一个空间，就能像磁铁的南北极一样相互吸引。
他孤独的内心，就不想要一个同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