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虎的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是东方人的思维。
那是一种优雅的礼节，尤其是对于双方的承诺。
但是这种承诺，也是多变的。
因为承诺的双方，如果有一方发生了不可控的变化，就会导致承诺的失效，而东方人，正是最不可控的人之一。
身边的侍女平淡的目光里透着杨虎熟悉的死亡气息。门口的两个蛮牛百户身上也压抑不住的透出丝丝戾气。
杨虎不会纯洁的觉得，这是因为双子城出现了什么变故，引得他们心神不宁才出现这样的变化。
欧阳明月执掌的双子城，比自己执掌临城时强太多了。
任何反对的声音在冒头的第一天就会被清理干净，杨虎就在下午饭的桌边，亲眼看着欧阳明月亲自下令，绞杀了城池的副城守。
因为那家伙，最近与几个读书人走得比较近。
而且那几个读书人的言论比较激进。
当然，那几个读书人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忘记说了！
现在，杨虎呆在双子城的城主府中的第二年的秋天了。
他的安静和毫无动静，让欧阳明月耗尽耐心之后，还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傀儡，毕竟需要杨虎出面的地方很多。
比如每年的祭祀，大年开春对兵卒的训话，对百姓的鼓舞，等等都不是没有正式成为城主的欧阳明月所能做的事情。
杨虎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欧阳明月的命令行事，包括与郭家人说话的每一句，都是事先经过斟酌，演练。
这浪费了杨虎很多的时间。
不过现在，杨虎脑海里更多的是自己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两名侍女，和门外流动的岗哨的增多。
“安逸的时间完了！”
杨虎看着手里的城池游记，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很明显，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不是为了杨虎的安全着想，而是他的索命符。
就在杨虎思考的时候。
城主府的另一间书房里。
欧阳修比起杨虎刚开始见到的时候，老了许多。
两年的时间，在别人身上可能不会很明显，但是在这个老人身上却很明显。
他这两年所做的事情，比起之前二十年的总和，他怎么能不老。
欧阳修静静的听着欧阳明月的话：“秋天，很快又是凛冬，翻年过去就是通天塔开启的日子，留着他已经没用了。我们成败在此一举。”
欧阳修正是得到城主府中调遣兵卒的消息赶回来的。
听到欧阳明月的话，他的两道银眉紧紧拧在一起：“一年多了，他一直安分守己。除了我们的吩咐，既不出门，也不胡乱在府中走动。就像一头负伤的猛虎，躲在这里****伤口。他一直表露得很安静，就是在向我们传达他无害的意图，如果冒然行事，我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再过三个月，通天塔就要开启，无论怎么样，这个时候不能出现任何的变故，仅仅是因为他让你不舒服，那么你可以再忍受几个月，我们可以把他带到塔里去解决。他在通天塔出了事，到时候郭家也拿你没办法，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对待他的策略。”
欧阳明月沉默着！
欧阳修虽然是她的老师，但是并不能体会到杨虎给她的感觉。
“郭邵勇”的伤势已经好转，按照欧阳明月的剧本，他痛改前非，开始努力学做一个合格城主。
这期间，吃饭，办公，平日的生活等等诸多事物，都需要欧阳明月的配合，可是每一次，欧阳明月在面对那个安静得像口古井的男人，心里都会充满了无端的恐惧。
没有人会给她这样的感觉。
即便面对郭家的族长，欧阳明月也从没感觉到这样巨大的压力。
而且这种恐惧越来越大。
几乎已经让她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
这种压力几乎要让欧阳明月崩溃了，她从没想过，自己在面对一个安静的人时候，会变成这样的……歇斯底里。
看着欧阳明月沉思，欧阳修也仔细想了想杨虎这一年多来的表现，轻声对欧阳明月安慰道：“明月要不？我先去和他谈一次，我们再做决定。”
欧阳明月的手段很铁血，就是在杨虎的心里，对这个美丽女人行事的手段也是称赞。
不过，终究是女人。
女人的多疑和超凡的自信，同样在欧阳明月身上展露无遗。
杨虎表露得越宁静，她心里就越莫名的恐惧。
不然，杨虎为什么要这样做。
欧阳明月思考了一会，秀目看向老师：“那老师先和他谈一谈吧！我最近越来越是心神不宁，心底的疑虑没有解开之时，恐怕容不下他了。”
欧阳修知道欧阳明月心底的疑虑，那个白虎到底要枯骨泣做什么？
他对欧阳明月拱手，转身去见杨虎。
……
欧阳修来到杨虎门前，对两名蛮牛百户点点头。
蛮牛百户向里面的“郭城主”请示，杨虎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请！”
杨虎难得的没有躺在床上看书，一身白衣坐在屋里那张小圆桌前，正提着茶壶倒水。
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茶水倾泻到茶杯里，欧阳修心里一动，上前拱手笑道：“城主今天心情不错。”
杨虎轻笑：“心情一直很好。只是这就又是凛冬来临，躺得有些难受。屋里有些潮湿。”
欧阳修点头：“我明天让下人把屋里的物件搬出去清扫清扫。会好很多！”
杨虎把手中的茶水递给他：“不用了。反正我也住不了多长时间了。不用麻烦！”
他话语里的两个不用，让欧阳修笑了起来：“城主，这里的一切都可是你的啊！”
杨虎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恭维，笑了起来：“我知道。”
他突然对欧阳修说道：“对了，修大人。我拿到枯骨泣的配方很长时间了，但是一直遵守承诺不能外出，闲得好无聊。你能不能给我弄些药材进来，我试着配一配，毕竟我们的合约到了，如果我还学不会这个的话，恐怕也没有用的机会了。”
从他拿到枯骨泣的配方开始，快两年的时间了，才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让欧阳修很是想不明白。
而不是吃惊，震惊。
有那么一刻，欧阳修也觉得，明月想的并没错。
他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想了想，对杨虎说：“这个事情我恐怕不能决定，不过我会向城主禀告，由她来做决定，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会尽快通知你。”
杨虎顿时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灿烂，举起茶杯：“多些修大人了。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欧阳修笑笑，随口开始谈论起一些城里发生的趣事，与杨虎畅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