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漫天云霞染上斜阳的金辉。
简家院热闹非凡,烧水的烧水,褪毛的褪毛,清洗蕨菜的清洗蕨菜。
简欢欢用简宁提供的大铝锅在院子里架起火堆,烧水焯蕨菜,院子两边摆满木盆铝桶,四箩筐+两背篓蕨菜,足足焯了七八锅,最后家什不够使,连洗衣服的大木盆都占了去。
等简欢欢把所有的蕨菜焯好水,泡在盆里,灶房里飘出比之前更浓郁更霸道的香味。
嗯,是四妹在炒红烧鸭肉的料,今天又是幸福的一天!
六只鸭子,一只配今天挖回来的新鲜山药炖汤,再放上一小撮枸杞,这样的鸭汤炖出来不单颜色漂亮,还有助于提高免疫力。
两只红烧干菌子,放了泡姜丝的鸭肉不用料酒也没有一丝腥味,油汪汪的,香得不行,闷烧菌鸭的时候锅沿贴上一圈饼。
剩下三只,按老太太想法必然是要存着慢慢吃,然而简宁掌勺根本不听她的。
天气热抹了盐也放不了几天,索性抹一层薄盐,隔天吃掉。
两只肥鸭烧出来满满两盆。
整整一瓦罐鸭汤。
鸭杂用泡椒和酸菜煸炒又是一盘好菜。
考虑到家里人口多,简宁拌了一盆蒜泥黄瓜,一盆油辣子山蒜。
主食玉米碴子粥,浸满肉香味儿的面饼。
看着孙女下死手的倒油,肉跟油不要钱似的霍霍,老太太一边烧火一边跺了无数次脚,一边又不停的咽口水,可把老太太给煎熬的哟!
后来江熠华回来,一回来就到灶房给简宁打下手,老太太总算消停了,不能在准孙女婿面前坠了孙女当家人的威严。
劳作一天的人,穿过田埂小路,走到斜坡下,闻到自家院子里传出来的肉香味,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脚步一个比一个快。
家里的娃早早就去地里通知了二叔,今晚在正院吃饭,简振军带着三女儿和哥哥弟弟们直接入了正院的门。
两家人凑到一起,加上江熠华十九人,坐满两桌,老太太把江熠华拉到自己身边,亲亲热热的,比待几个儿子都亲热,还没等简宁分菜就率先夹了一只鸭腿放他碗里。
看的儿子媳妇们怀疑江熠华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子。
老太太在山上立下的新规矩,只要两家合在一起吃饭,都由简宁分菜。
简宁分菜很简单,老规矩鸭腿给几个壮劳力,多出来的两只,一只分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又提前夹了一只给江熠华,六只鸭腿分瓜干净,然后就不管了,不分男女老少桌上有什么吃什么,肚子能装下多少管够。
自从简宁来了之后,家中伙食拔高了几个档次,三不五时沾荤腥,甚至有时候连着几天都在吃肉,不缺吃不缺油水,再不会出现筷子打架的情况。
江熠华把老太太夹给她的鸭腿转个弯就夹去了简宁碗里,老太太一看,高兴坏了,孙女婿果然是个醒事儿的,还没进门就知道心疼当家人。
老太太一高兴就把属于自己的鸭腿奖励给了江熠华,江熠华挡住她夹肉的动作,说:“奶,我喜欢吃翅膀,鸭腿你吃,你要真夹给我了,回头简宁该不高兴了。”
简宁一脸莫名:“.......”你俩在那里谦让来谦让去,关我什么事?
老太太乐呵呵笑,连忙扒拉鸭翅膀,一个劲往他碗里堆。
瞅着连个外人都跟一家人说说笑笑,刘桂兰暗地里撇撇嘴,自打出了那件事,简老太太牵头,好像把她一个人排除在外,教唆的儿子女儿都不跟她亲了。吃方面没人苛刻她,但家里一旦商量点什么事,就会支开她,这不是排挤是什么。
刘桂兰心中不忿又委屈,却也不敢对着干,越发夹起尾巴做人。
老太太乐得看她蔫头扒脑的样,消停就好,家里不缺她一口吃的,闹幺蛾子就给我卷铺盖滚。
她们家现在要背景有背景,要吃的有吃的,要人有人,底气超足的。
这次孙女婿来,说是来的急,没带礼品,悄悄塞了一百块钱给她。
一百块巨款啊!怀揣一百块巨款老太太硬气惨了,心中设想,假如老三离婚,她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给老三娶一位黄花大闺女回来。
要知道,年景破败的时候,多少人家为了一二十斤粗粮嫁闺女的,何况他们家生活水平全村独一份,只要放出风声,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进他们家门。
是以,老太太打定主意,老三媳妇敢起一点幺蛾子,立马办理离婚手续。
***
时光稍纵即逝,转眼又过去半个月。
前两日,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的江熠华眷眷不舍离开了水磨村。
六月十五。
烈阳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村庄。
村中一户人家火光冲天。
熊熊火光卷起烟尘。
“失火了,走水了......”
一会喇叭响了,通知离的近的人家扑火救人。
连续一个多月没落一滴雨,太阳一天比一天火热,烤了一天的屋子,人在里边就跟上了蒸笼似的。
喇叭响的时候,老太太正带着家里一群娃在老二家的院子里乘凉,老二家的院子铺了青石板,一入夜,简宁就拎着一桶捅井水冲刷青石板,院子里又种植了茶树,西瓜南瓜等物,外围是茂密的荆棘丛,青石板的温度一降下来,她家院子就格外凉爽。
简宁还在院中用竹篾搭了一座大大的乘凉台,乘凉之前燃上驱蚊草,用凉水擦拭席台,封闭起来的竹台下悄悄放了一盆冰,舒适凉爽的很,招的老太太每日天一黑就领着一串娃往这边跑。
“奶,谁家起火了?”简宁端了一盆下午就冰在井里的西瓜和一簸箕盐水毛豆出来。
“不清楚嘛,你爹和大伯去看了。”老太太捡起一块冰凉的西瓜咬了一口,才说:“我将才去院子外打眼望了望,瞧那位置好像是陈二娃家。”
闻言,简宁闪过一个念头:“奶,咱吃了西瓜也去瞧瞧吧。”
“成。天干物燥的,也不知道仔细着点。”老太太目露怜悯:“要真是陈二娃家就可怜了,好好的儿子傻了,再来一场大火,这日子咋过哟。”
简宁不置可否,搞不好就是一场人为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