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
一道数十丈长的血色雷霆从天而降,干脆利落地砸在碧霞山的大阵上。
轰隆隆!
只是一个照面。
土龙破天阵的力量瞬间被激活,一层层厚土光罩依次亮起,宛如水波般形成倒扣的碗,直接将碧霞山给笼罩其中。
“碧霞山袁氏,出来领死。”
浑厚的声音穿过结界,传至整座碧霞山脉。
血狱生穿着一袭血红华袍,高高立于大阵的上空,仿佛俯瞰人间的神灵,周身沐浴着雷霆之力。
有袁氏族老反应过来,连忙道:“快请老祖!”
“本座来了。”
王乾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大阵溢出重重浓雾,覆盖住视野,使得碧霞山之人无法看清大阵外面的景象。
……
大阵之外。
王山化作铁塔汉子,浑身上下赫然散发着属于筑基中期的气息。
血狱生只是看了他一眼,目露几分讶异:“本座没见过你,你不是袁氏之人?”
“在下袁山,是这碧霞山的‘灵’。”王山一本正经道。
这架势已然是将王乾的瞎编话术学了十成。
“灵?”血狱生眉头皱起,思索着这话的真实性。
王山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抬手掐诀,身后的大阵也随之变化。
咔嚓咔嚓!
大阵的结界传来剧烈的波动,紧接着在阵面边缘,一根根粗壮结实的枝干拔地而起,宛如成千上万只手臂。
王山只是随手一甩,大量的化血门修士当场被甩飞了出去。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人被杀,倒是有大量的血液溅落,所谓“雷声大雨点小”就是这个道理。
血狱生亦是拔出一柄血刀,化作万仞朝着王山砍去,浓烈的血光映照着大半天空,隐隐要将云彩与苍穹分成两半!
王山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操纵着枯枝与血刀对轰。
刀光斩下,大量的枝叶被砍落,很快又以一个更快的速度生长。
王山与血狱生皆神情凝重,俨然一副死战到底的架势!
至少在外人眼中,碧霞山双方势均力敌。
……
与此同时。
宣西府边缘的一座小城。
王乾脚下踏着一朵乌压压的“黑风云”,这是一件中品法器。
当初王乾杀了不少化血门之人,从化血门弟子手中缴获了不少低级货色,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的面貌也大有变化。
在旁人眼里,“黑风云”坐着一位鹤发鸡皮,瘦骨嶙峋的迟暮老者,浑身散发着练气十层的气息。
王乾打算就套着这一副妆容,前往黄风岭的坊市。
本着做戏全套的原则,王乾并没有选择疾行赶路,而是不紧不慢地坐在“黑风云”上,好整以暇地闭目养神。
他暗忖道:“这个时候,化血门之人应该到了碧霞山才对。如果王山这小子没吹牛,拦下一位筑基后期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拦不下……对我的损失也有限。”
王乾临走前早就将自己的大包小包拿了干净。
倘若碧霞山真的沦陷,他当然会心疼,不过这心疼的程度就相当有限了。
毕竟鸠占鹊巢这事,既然可以做第一次,当然也可以做第二次。
天下的筑基势力这么多,总会有合适的备胎!
……
又过了两日。
黄风岭
王乾踏着“黑风云”赶到,大老远就感受到了来自二阶法阵的压迫感。
这就是坊市的所在之地。
待他下了云,眼前的景象再度变化。
两座突兀的土黄峭壁相隔而立,其中只有一条容纳一人的窄道,若放在兵家里面,这地儿或多或少当得起一句“易守难攻”的评价。
这窄道紧闭而缝合,其中阵阵阴风涌过,隐约还有如哭嚎般的回音响彻。
王乾透过那位化血门长老的记忆,当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收回法器径直走到窄道前,自报家门。
“燕国,宣西府,于吉。”
说话间王乾将一块棕黄的玉牌呈上,这也是从长老尸身上搜来的。
下一秒,两道鬼魅般的人影出现,无声无息。
玉牌被吸入其中一人手中,待辨认过真假,又物归原主,随后一左一右分立峭壁两端。
这时,原本逼仄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豁然开朗,脚下升起一阵阵灰雾,迷蒙之间遮蔽了视线,丝毫无法看清看路的景象。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只管往前走,坊市就到了。”
“多谢二位。”
王乾抱拳一礼,施施然朝灰雾中走去。
以他如今的神识感应,自然可以看破这层灰雾的虚实,其本质上是一个一阶上品的“幻烟阵”,哪怕练气圆满陷入其中亦会迷失方向。
只不过,对拥有神识的筑基修士而言,这就显得有些班门弄斧了。
王乾暗暗猜测,这或许是黑风老人用以威慑练气修士的。
毕竟是一位筑基境大修,总归是要保持一个高逼格,这样才能让底下人敬畏,对生性桀骜魔修而言就更有威慑的必要了。
灰雾并不太长,只是半柱香就走到头了。
王乾再抬头,一道幽冷的月光洒落,直接驱散了残余的灰雾。
面前渐渐起了人声,许多打扮怪异的魔道修士往来其间,更不乏摆摊叫卖之人。
一条浑黑的河水流淌过岸边,其上夹起一座座白玉柱的雕像,是传闻中地府的差役与凶兽。
王乾小走了几步,不由感慨道:“黄风大人的品味真不错!”
他时刻铭记的身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练气十层魔修,对黄风老人称一句“大人”乃是应有之义。
王乾倒没有什么宁折不弯的包袱,当一个油滑滑的赖皮蛇挺好,最起码不会吃亏。
……
“镇东府豪门世家的嫡女,敝人最近手头紧张,可有道友看上,只要三十块灵石!”
一道嘶哑的吆喝传来。
王乾顺着视线看去,发现是一位长得比他还老的塌鼻修士,正用一条类似铁链的东西捆住一个妙龄少女,让后者半跪于街市前。
这少女低着头,不可见其容颜,浑身上下只披了一件单薄的云纱,黑白分明。
娇躯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畏惧什么。
这塌鼻修士不过练气四层,一看就是那种潜力耗尽之人。
“果然,即便是修仙界的最底层,也能轻易拿捏人间界的最高层。”
稍稍感慨了一下,王乾毫不留恋地走开。
虽说他没打算行英雄救美之事,但也不至于留在原地看笑话。
这坊市的乐子多的是,犯不着搞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