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想必是真的极讨厌那死去的老皇帝,她在白马寺生活许久,而在这长长一段时间之内,所有的苛责和遭遇,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来自于皇帝的纵容和猜疑。
但是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宫殿,似乎和白羽岚的认知略有不同,她没想过这外表看起来本该如此荒废的宫殿,里面竟然还能别有洞天。
见着白羽岚在愣神的功夫,皇太后又找到了一件旧物,又叫她:“我还有些物什,也一并打算送给你,我年纪大了,也用不着这些。”
这会儿,她手上直接用着一个大盒子,里面装着形色各异的珠宝手串等等,华丽而又繁复,白羽岚看了一眼,就分清楚这些珠宝的价值了,都是些上等品,她居于不理红尘的地方这么多年,竟然还能攒下来这般多的东西。
“你可别小瞧了皇奶奶啊,虽然我这后面也没权没势了,但是这之前我的身家还算是不菲的,攒下来不少好东西,知道铭儿尚在人间的时候,一直等着这一天好久了,这些东西也打算赠送给他未来的妻子,皇奶奶我当真是很喜欢你,日后铭儿要是欺负了你,告诉我。”
皇太后说着,眨了眨眼睛,笑道:“到时候皇奶奶给你出气,帮你教训他。”
白羽岚接过那个锦盒,心中感慨万分,又听皇太后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声:“皇奶奶您真的是太可爱了,叶铭庭他可没有欺负过我,要是他欺负我了,我定然在第一时间就来很早皇奶奶,告他的状。”
一提起来叶铭庭,皇太后就有许多的黑历史能讲,和白羽岚说了许多,听见这些关于他少年时代的事情,白羽岚恍惚是一同在经历着一般,一时之间,心绪万千。
皇太后说累了,又是站在这儿讲了这般多,白羽岚就适时地去搀扶着她,将她扶到了一边的太师椅上坐着,皇太后微微笑弯了眼睛,话锋一转,道:“不过啊,我这孙儿虽然说成功起来似乎很简单,你和他在一处的时候,他就已经拥有了很多的势力,也有了手段。”
说着,她的目光放的很远。
“但是在此之前,他其实是过的很苦的,母亲已经瞎了,自己又还是个孩子,你也知道的,一个单身的母亲带着这么大一个孩子,还背负着这些仇恨,这样长大,其实是很累的,后来儿媳找到了我这个老婆子,我这才在暗中给他身边的势力输送资金......”
皇太后回忆起来叶铭庭的时候,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格外清晰,描述给白羽岚听的时候,就像是发生在眼前似的。
叶铭庭少年的时候,家境不好,太子妃侥幸逃难,生下她之后,就变得更加孱弱,也就只剩下那些太子的旧部一起和太子妃将叶铭庭养大,并且要躲避皇帝的追查,他们的资金不足。
如果要扳回一局,并且还要培养出一定的亲信,以及将叶铭庭塑造成各个方面都精通的人才,必须需要足够的财产,而这一切,也同样是在和皇太后相认之后得到的。
“但是他从小就十分有志气,与普通的孩子不一样。那个时候,铭儿穿着那些民间小孩子的粗布短衫,但是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一点都不慌张,我问他到底有什么值得我资助的,我不希望我儿子的孩子,会完全没有能力,如果是这样,我不会资助他。”
“他告诉我,给他六年时间,他就能够给我一个答案。”皇太后说着,满眼是快要溢出来的慈爱,她笑道:“但是还没到六年他成人,他现在就已经做到了,我为我的孙子而自豪,我也知道他一定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侯爷新婚燕尔之际,就去了边疆参军,想必也是他们之间的计划早就定下来了的。”白羽岚想起来她才刚结婚那阵,就得面临着这种夫妻分离的戏码。
皇太后也是记起来这茬事儿,颇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当初铭儿独自去服了兵役,也算是苦了你了,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
所以现在她才会想着来多多补偿一下自己这个孙媳妇儿。
“没关系,那会儿我也没想过会是现在这么一番场景。”白羽岚轻笑了一声。
那会儿她还对叶铭庭这个人都没什么认识了,谁还能想到他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就怎么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这么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侯爷?
皇太后的这座宫殿,还有个第二层的小阁楼,中间是旋转扶梯,上面雕着花,精致十分,细细的金色边缕添了几分庄重和高贵,看起来很是上档次,这造价估计也不菲。
“皇奶奶的这座宫殿,瞧起来比宫中许多妃子居住的宫殿都要上档次那么多,但是为何在您搬去慈宁宫之后,没人来住这椒兰殿呢?”她问出了心中疑惑许久的问题。
皇太后这才看向了那旋转扶梯,笑了一下:“虽然我是没什么权力了,但是要住进来我这以往的宫殿,还是需要一点品阶的,但是有品阶的,自然也不想因为住在我这以往的宫殿中,因此而失了皇帝来的机会,你不在这宫里,自然也不知道这些妃嫔心里的弯弯绕绕。”
她这么一说,白羽岚觉得倒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若是因为住了这么一个宫殿,直接在日复一日中失去了宠爱,倒是不划算,毕竟在这宫里面,这皇帝可算是典型地不怎么喜欢皇太后,甚至是懒得遮掩,这都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众所皆知。
“日后铭儿还是不需要后宫这东西,有你一个就足够了。”皇太后起身,一边要去扶着那旋转扶梯,一边摩挲着上面的镂空雕花,不免感慨道:“我在这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了,见惯了这里的人情冷暖,还有这些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实在是太累了,你能减少这些事情的骚扰,就尽量减少一点吧。”
皇太后倒是语重心长的,这倒是顺遂了白羽岚的心意,这徽朝自古以来,想必也没几个皇家的长辈这么偏儿媳的。
“当初先皇为我造的这旋转楼梯,到现在这做工都还是完好无损,可见是下了功夫的,我和先皇那般恩爱,先皇是个伟岸而又受人敬仰的明君,可惜这到了晚年,竟然被这普通妾侍的妃子之子所害,就连孩子都死在了他手上......”皇太后心中有许多话,但终究是没说出。
先皇和皇太后之间的确是鹣鲽情深,有目共睹,就连白羽岚这后来人都十分清楚,民间更是有两人的佳话。
如今这老皇帝死了,倒是个好事,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但是你还需要再生几个,如今多多和囡囡虽然年纪也七八岁了,但毕竟人数太少,若是日后遭了个什么意外,你这个做母亲的,倒是最伤心的,指不定还要遇上些什么别的事儿,那些大臣啊,也会在你这最痛苦的时候,落井下石的。”
这些可都是她苦口婆心的经验之谈,白羽岚也听进去了,觉得颇为受益。
但是这再生一个,实在是有些累,况且如今叶铭庭这儿的事业也还在进行之中,在这国家刚刚稳定的时候,再要一个,似乎是有些不妥。
快到了夜里,总算是有仆人进来,通告一声:“夫人,今日里的时间太晚了,侯爷说要叫夫人和皇太后赶紧回去了,一起用晚膳,在等着二位呢。”
皇太后乐呵呵地笑了一下,道:“他还真是心急,我这借他的夫人还没个几日呢,这会儿就已经迫不及待了?赶紧地将要将人给接回去了?”
说着,皇太后又看向了白羽岚,不乏戏谑道:“你们这一对儿小夫妻,可还真是我想象的还恩爱,那我之前说的都没什么用处了。”
白羽岚被皇太后这话弄得有些脸红,这会儿叶铭庭倒是还没有想搬到宫里住的想法,白羽岚和皇太后自然也是随了他的心愿,晚膳还是在侯府上用的。
夜晚的街道上也是灯火通明,叶铭庭修改了一下法律,将这个宵禁的时间又往后推了推,这下子晚上营业的商人就变得更加多了起来,每个铺子都亮着灯,将这街道给照的明晃晃的,但是格外热闹,也不觉冷清了。
“侯爷是什么时候修改的这个法律,我怎么不晓得?”白羽岚在一边有些惊讶道:“之前可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
仆人连忙在一边解释道:“其实侯爷是想着给夫人一个惊喜,因为夫人常常在外面玩耍,因而时常晚归,但是侯爷担心夫人的安全,所以就特意改了一下这个法律,让夫人日后晚归,也不至于会害怕。”
这仆人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叫白羽岚都差点儿相信了。
她撩开马车帘子,挑眉道:“你又是怎么晓得的?”
“侯府上下都是这么说的,我不过是听了下墙角而已。”那仆人不无羡慕道:“但是这传言都是真实的,我们做下人的,最是惯于猜测主子的心思了,要不然侯爷怎么会在一上台之后,就先去改宵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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