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轻轻地嗤笑一声,道:“这还真是有趣,对待我这么一个细作,也能够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她躺在这冰冷的地面上,冷的让她的身子骨越发受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抬手一擦自己的嘴边,却全都是鲜血,将整双手都弄上了鲜血。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也不想移动自己的身体。
这个牢房里,根本就没有一张床,也没有任何稻草,只有冰冷的石头而已。
白羽岚看见这一幕,心中也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又越发觉得她十分可怜,又是个为情所伤的女人,她分明可以过得更好。
尽管她知道,婉柔是她的敌人,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手段,却很是让她佩服。
她从暗处走出,将随身携带的饭盒递到婉柔面前,从牢狱门口推了进去。
白羽岚缓声道:“那日你带我去周游城池,又招待我在你房门之中休整许久,我想,这也该是我回你的。”
“吃一点吧,你现在受伤很重,这些饮食里面,有我放的一些药物,想必对你的身体也大有裨益,况且,你许久不吃东西的话,也熬不了多久。”
她的声音很轻,尽量照顾到婉柔的心情,但是婉柔却不怎么领情,她嗤笑道:“是叶铭庭还是你自己来的?”
“想让我多活几日,好找出我的同伙么?”她揶揄道:“那可能你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如果我们有一个人被抓住了,其余的人,也断然是不会来救援的,所以你就算是现在想要吊着我的这一口气,那也是没用的。”
白羽岚愣了一瞬,先是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不过想到她又是自己的敌人,加上叶铭庭现在是这么对待她,想必婉柔能够给自己一个好脸色,那才是奇怪。
“我没有,这是我自己来的,他想要抓出你的同伙,但我只是为了报你之前的友好相待而已。”白羽岚诚恳道:“断然是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可还真是被叶铭庭宠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愚蠢,难道你不知道,之前我都是在试探你,想要对付你么?”婉柔嗤笑道:“真是蠢,要是我对你动手的话,你可能都活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白羽岚即便是听见她这恶毒的言语,却依旧是置之不理。
她没看见一个在恶毒地诅咒另外一个人的细作,而是看见了一个被辜负、被伤害的女人,在竖起自己身上的刺,坚硬地对着外人的女人。
白羽岚将饭盒又往前推了推,在蚕丝的控制下,饭盒被刮出了很多的痕迹,却完好地送到了婉柔面前。
“婉柔,我真的并未抱有任何恶意,你之前说的,我都知道,我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不对劲,或许是因为女人的直觉。”白羽岚微微垂下眼眸,道:“后来就算是去见你的时候,也是带有防备的,你会催眠术,我也知道。”
“但是你一直都没有对我动手,更加没有做出什么让我失望的事情,你值得我现在这么做。”她微微抿唇,嘴角轻轻翘起,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她这番模样,的确是足够诚恳,让婉柔看着都觉得很是动摇。
同时,她又在心中不屑白羽岚的做法,却难免嫉妒她也只有在被周围的人都宠着的情况下,才会看不见丑恶,面对敌人还能这般和颜悦色。
真不知道叶铭庭那厮是如何最后选择这么一个女人。
最初她调查她的身份和关系网的时候,只觉得她家世很好,又嫁给了叶铭庭这样有为的男人,身边还不乏有一堆追求者,有着自己忠心的奴仆,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丢下的人。
她只觉得白羽岚是运气好罢了,可是现在,她却似乎有一点懂得,为何她能够得到这么多的关心和爱护。
“若是你不想看见我的话,我离开便是了,这个饭盒就是我来的目的,也别无其他。”
白羽岚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这下,反倒是婉柔开始挽留她,她闷声道:“算了,你先别走,在这儿陪我聊聊天吧。”
叶铭庭那个人,惯会使用一些心理战术使人崩溃,这一点,婉柔也是清楚不过,好比现在,叶铭庭将所有的人都驱逐了,他们可能待在暗中,也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在她身边布置下这些可怖的网,便不用担心现在她这么一副重伤在身的人,能够想到什么办法逃走。
而且因为他现在这样的做法,若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估计过几日,就会被这暗无天日,不知晨昏定晓的日子而崩溃,却又没法死亡。
“其实我不叫婉柔,我的名字、身份那些信息等等,都是完全骗你的。”婉柔在一旁轻声道:“我是个细作,从来都没什么真真假假,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只要给我一个什么身份,我就是个怎样的人。”
这样说起来,她或许是个完美的细作。
她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夏天的风吹过树梢刮出的沙沙的树叶之下的声音,像是情人之间细碎的耳语,像是夜晚时候的虫鸣,缓缓讲述着她这半生的遭遇。
她的确是个完美的细作,可是遇见刘安却并非是她精心设计,这只是她的一个意外。
那个时候,她正好完成了上一个任务,却突遭意外,在混乱的央国与徽朝之间的战争之中,与自己的组织失去了联系,组织的标记应该是在战争中被动过,她甚至没法知道自己的据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央国的士兵抓住了她,说她是细作要抓做俘虏,在被运送到俘虏那边的牢狱之中,士兵见她模样生的漂亮可人,欲行不轨,她虽然是个完美的细作,但是于武功上面,根本就打不过这么多的士兵。
她用过自己的防身药品,又反击了几个人,但是她手上没有工具,十来个受过训练的士兵将她按在死伤众多的战场上,周围都是些百姓和士兵的尸体。
她的衣衫被扯破,任凭她无论如何哀嚎都没有人来救她。
就在她衣不蔽体,在最后已经死心快要任凭处置,几近绝望的时候,刘安出现了,他带着自己的军队,将所有的人都全部刺杀,看着那些尸体倒在她的身边,她头一次感到如此畅快。
而刘安更是将一张作为央国红旛给扯了下来,当做一张毯子一样,盖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裸露的身体完全遮盖住,等到央国的那十几个士兵全部被杀后。
他还啐了一口,严厉命令自己的士兵,道:“兵者,皆是为国卖命而已,我们有自己的荣誉和精神,若是让我发现有如此败类,定然让他过刀山下油锅!”
他身旁的侍卫被震慑到,连连道:“是,谨遵将军命令!”
她被刘安抱回了军营,那个时候,她被当做刘安可怜的对象,当做一个可怜的女人,被那些亲卫们招待的很好,甚至有个副将待她非常不错,希望对她求亲。
那个时候,她像是相信了自己所编造的谎言,以为自己真的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孤女,在战争之中丧失了亲人,纯真善良,知书达理。
但是直到有一天,她再次看见的组织留下的痕迹,那是在召唤她,她便像是一朝落入万丈深渊。
组织告诉她,这个救她的人,叫做刘安,是徽朝皇帝安排在边疆重要之地的暗线,把守着重要的地理位置,同时深受叶铭庭的赏识,在这次战斗之后,他就会重回边疆,这是个重要的人物,让她潜伏在刘安身边,窃取情报。
“所以那之后,你就为你的组织窃取情报?”白羽岚皱眉道:“可是你似乎已经不想要待在你的组织里了,为什么不想想脱离那个地方?”
婉柔笑了声:“我无名无姓,只要组织让我去哪里,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那我就是那个人,现在他们让我做个真正的婉柔,就帮我确立了身份,回到边疆之后,我也才知道,原来刘大人早有家室。”
那个时候,她欢喜地去找刘大人,正好看见刘大人抱着他的孩子,一手牵着自己的妻子,孩子可爱,妻子贤惠又十分美貌,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像是一个外来者,根本插足不进去。
后来,她才在那个爱慕她的副将嘴里,听到关于那位夫人的传闻。
刘夫人,和刘大人是青梅竹马,年少夫妻,后来夫妻之间很是恩爱,随着刘安上战场以后,刘夫人一同而去,并且伪装成一个炊事兵,在军营里面工作,最后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从一个小兵成为了刘大人身边的一员副将,并且两人之间并肩作战,好不恩爱。
后来众人才知道,原来那个小兵,是刘大人的夫人,是一介女子,不免感慨,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发现刘大人对我,只是待他妹妹那样的感情,虽然很好,却并未有过任何别的心思。”婉柔不免伤感道:“后来你看到的,皆是我在冤枉他,用催眠术蛊惑他,做出一些让你误会的事情,这才有了你后来看到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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