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还不知道呢。
确定适哥儿没事了,清哑又惦记起细腰,但她才被人追杀,方初不放心她出来,借口照顾适哥儿让她留在仁王府,命巧儿和细妹过来协助沈家处理细腰身后事。
巧儿便和细妹过来慈善中心找沈寒秋。
到处寻了一遍,不知沈寒秋将细腰遗体弄哪去了,正问人呢,在一间展厅门口碰见慧怡郡主和吴青梅一群姑娘,都是先前在湖边梅林共同抵御刺客的,如今能平安活下来,算是打出来的交情了。
慧怡郡主先叫道:“郭巧儿!”
巧儿答应一声,敏锐发现她脸色不善。
再看看众女,脸色都不善。
巧儿并不知先前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她们脸色不对,以为她们怪自己丢下她们先走了,她因为细腰姑姑遭难心情不好,也不想多解释,又不愿得罪她们——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救她们,没落一声好反得罪人,这种蠢事巧儿是不会干的,她便先发制人。
她嘴一瘪,叫一声“郡主!”然后就哭起来。
慧怡郡主一口气没出出来,被她哭懵了。
好歹巧儿救了她,她心里是感激的,忙问:“这是怎么了?”
自巧儿闯入京城上层贵族圈以来,虽然家世和才情都比不上她们,但巧儿和她那个姑姑郭清哑一样,每每出人意表,屡次突破她们对她的认知和评价。今天双方先是大吵一场,然后巧儿又展现不俗武功,临危关头救了她们。她们心里对她有敬佩,也有不服;既想找茬踩她,也想从此结交她,少女的心思微妙的很,各种复杂。
谁知巧儿一反常态,做出这般悲伤之态来。
慧怡郡主和巧儿关系可不好,巧儿怎会在她面前哭?
众女都看着巧儿,以为出什么事了。
就听巧儿哭道:“细腰姑姑被石寒天打死了……”
众人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事,这事她们也知道,但在她们心里,细腰是郭织女的侍女,职责所在,死伤难免的,多赏些烧埋银子就是了。
这想法跟顺昌帝一个样。
慧怡郡主刚要劝巧儿,就听她一边哭一边数落道:“……姑姑是我师傅,从小我就跟她学武,教了我这些年,就跟我亲姑姑一样。她还那么年轻,还没嫁人……就……就死了!姑姑虽然看着冷冷的,其实心肠最好,面冷心热,看她先前拼命救你们就知道……”
这是提醒大家别忘了细腰的救命之恩。
慧怡郡主等人都惭愧低头,陪着巧儿掉泪。
这时候,谁也不好再提那些糟心的事,毕竟跟死去的细腰比,好歹她们现在都活蹦乱跳的不是。
巧儿继续回忆细腰种种好处,越想越伤心:
细腰姑姑不是个温柔的女子,平常要么冷冷地板着一张脸,要么开口就是训斥,但事后想来,训斥她必定是为了她好。
往后,谁还会来训斥她呢?
慧怡郡主见巧儿哭得伤心,掏出帕子上前为她擦泪,低声劝道:“郭妹妹节哀。细腰姑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想妹妹伤心。”
吴青梅等人都道:“是。妹妹节哀吧。人都看咱们呢。”
巧儿扑到慧怡郡主胸前哭道:“郡主,我好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跟着细腰姑姑一起!我要跟着姑姑一块去了,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她不用装,是真的很伤心。
先前皇上在园子里,她不敢大声哭,在仁王府也不能哭,好容易现在可以哭了,她再不克制,放任自己宣泄,还借了慧怡君主的肩膀倚靠,寻求安慰和鼓励。(作者:我也要求安慰!)
慧怡郡主有些不知所措,张着两手愣愣地环视众人——她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啊,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这感觉很奇妙,郭巧儿竟然将她当做知心朋友,向她倾诉伤心和委屈。还有,她们这种人家女儿所受的教养,便是有了伤心事也不会在人前这般失态,郭巧儿这样信赖她,她固然不好推开巧儿,也不知如何应付巧儿。
吴青梅在郡主求救的目光中上前,搬着巧儿肩头轻声细语地劝慰;慧怡郡主便也学着她环住巧儿腰,轻轻拍着巧儿后背,小声哄着。
其他女孩见巧儿哭得肩头不住耸动,都伤心不已。
展厅内其他人都好奇地看着这边,却不好过来的。
过了好久,巧儿才止住哭,却还不断抽气,对慧怡郡主道:“多谢郡主。民女失态了。”这会子她倒记起礼数了。
慧怡郡主宽容道:“没关系。巧儿你也莫要太伤心了。”
巧儿一听,眼泪又涌了出来,嘴又瘪了。
众女一见,急忙转移话题,指着展厅悬挂的衣服问她设计。
细妹打听到细腰的遗体被沈家人抬走了,忙来告诉巧儿。
巧儿便对众女道:“我要去拜祭师傅。你们不去么?”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似乎她们要拒绝她就会很失望,会觉得心寒,觉得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下次再碰见她们有危险她再不会出手相救了。
众女互相对视一番,异口同声道:“我们去!”
细腰好歹救了大家,共患难的,去上一炷香也应该。
于是,巧儿带着一班贵女去沈家祭拜细腰。
这么一打岔,谁也不好意思再提起她们之前对陌生男人投怀送抱的事。况且那件事追究起来也不怪巧儿。当时巧儿是走得急了些,但她亲姑姑被人追杀,她心急也是情有可原;再者细腰为这事没了,巧儿才哭得那样,她们不好意思怪她;还有,林熙当时已经截住了刺客,是她们不够勇敢不够镇定才失态,才造成这恶劣后果。
她们来找巧儿,与其说是问罪,不如说是逃避责任和后果——和巧儿再吵上一架,仿佛便能减轻她们的错误,证明她们的无辜。
可惜她们还没开口呢,巧儿先对她们诉起委屈来。
等大家出来到院中,慧怡郡主和吴青梅忽然醒悟:她们似乎一直被郭巧儿牵着鼻子转,现在竟然要随她去商贾家拜祭一个侍女,以她们的身份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长辈若知道,断不允许她们去!
可是,话已说出口,这时候想找借口回去也不能了。
有几个姑娘根本没意识到这点,还在傻乎乎地发愁呢:拜祭侍女不算大事,要命的是对男人投怀送抱,这时候回家等待她们的是什么可想而知,且躲一会是一会吧,将死刑延缓执行。
对,今天的事对她们来说就是被判了死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