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居士,本名李青霭,是韩太太的本家姑母,有名的才女。因早年未婚夫丧逝,终身未嫁。后迷恋道教,偏爱老庄,常四处游历。因喜爱年幼的韩希夷聪慧,曾留在韩家教了他三年。
韩希夷想请她来做清哑的老师。
夜黑了,今夜天色格外黑暗。
韩希夷走出书房,口中低低道:“夏流星,我决不放过你!”
用过晚饭后,他带着韩嶂出去了。
他在按察使司衙门附近找了个落脚处。
很快,一股深沉隽永的箫音就飞上了天空。
箫声急切、似在寻找:伊人在何处?
高云溪追着箫声来了,是一家客栈。她便也住了进去。将近三更,她还痴痴地坐在窗前听箫曲,听得泪流满面。
“妈妈,给哥哥传信,把郭妹妹的事告诉他。”她低声哭道。
“姑娘忘了,下午已经传过了。”奶娘叹气道。
“那就再传一次。郭家对我高家有恩情,郭妹妹遭了难,我们不能不管。”高云溪固执道。
“好,我再让人传一次。”奶娘妥协。
高云溪想,若是郭妹妹没事了,他也不会这样伤心了。她宁愿他高兴些,所以期盼郭妹妹平安。她不想听见这样的箫音!
“姑娘睡去吧。”奶娘劝。
“我不。我要在这陪他。”高云溪坚持。
她担心他:吹了这么久,他可累了?
他渴了吗?饿了吗?
他伤心吗?
伤心时谁来安慰他?
他为郭妹妹忧心吗?
谁为他出主意?
……
再说蔡家,蔡知府回去后,将蔡铭和严未央叫进书房。
他对儿子儿媳详述了按察使司堂内发生的事,说夏织造已经将此事上奏朝廷。皇上定会派人下来审查。
蔡铭道:“父亲,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蔡知府道:“高巡抚也这样说。奈何郭家根本说不清郭织女一身学问的来处,虽明知陷害也无法。”
严未央道:“谁家没点秘密呢?难道都要告诉外人?”
严知府看着她点点头。
今日她居然没有冲动,他很满意这个儿媳。
听说她在娘家张扬的很,性子爽直、快人快语,还怕她嫁为人妇后依然不知轻重,谁知到底没让他失望。严家把她教养得很好。
他道:“话虽如此。然郭织女不同,她如今在民间声望很高。听说今日她在伊人坊初次亮相,一出手便令众官眷折服。这样一个人。幼时连个教导的人都没有,郭家也不曾送她外出学习,怎不让人怀疑?你想想:以你严家豪富,你自幼是怎样被精心教导的?”
严未央道:“这事虽然奇怪。但儿媳还是信郭姑娘的。她确实很聪慧,且在弹琴和纺织方面有天赋。无论什么样的织锦。她看后潜心琢磨,必定很快就能贯通。谢大姑娘原也有此能力。但她比郭姑娘差了一层,最近更不如了。儿媳想,其中缘故应该是郭姑娘心性单纯。她若潜心钻研一件事,必能做到心无旁骛,故而比别人能事半功倍。”
蔡知府听后沉吟道:“天生奇才?这倒也说得过去。”
蔡铭道:“但无师自通。还是说不过去。”
蔡知府瞅了他一眼,慢声道:“郭家肯定能找到她老师的。”
蔡铭听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是。”
又对严未央道:“你就别担心了。”
暗中捏了捏她的手掌。
严未央心领神会,同他向公公告退。
回去后,她当即给严纪鹏传了信。
※
郭家,韩希夷离开后,沈亿三和郭家父子对面。
沈亿三问郭守业:“清哑的学问到底是谁教的?”
郭守业摇头道:“亲家,我真不知道!”
清哑的经历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双手抱住头,佝偻着腰,已是不堪打击。
沈亿三见此情形,诚恳道:“亲家,我相信你。我反复问你,不是不信你,而是眼下咱们要想个法子,把这一关度过去。若是我不了解情况,怎么使力呢?倘或乱出主意,和你们弄岔了怎办?”
郭守业道:“亲家,你的好意我怎不知道。我如今不靠沈家,我还能指望谁?亲家你尽管问,知道的我都跟你说。”
沈亿三面色好了些,反叫他们父子说。
如此一来,他也不会问了不该问的话,彼此难堪。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郭守业却茫然,他要从何说起呢?
郭大全已经默想半天了。
这时,他开口道:“小妹小时候不会说话,四岁那一年,叫个游方郎中给治好了。她是不会写字读书,是和张家退亲后,她才开始读书弹琴,还教郭勤和巧儿他们。我们也问过她怎么回事,她说有人教的她,又不让她说是谁。我们想这是好事,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就没追问了……”
沈亿三激动道:“那个游方郎中是什么样的?”
郭守业道:“一个老头。”
沈亿三道:“好!老头好!老前辈才是高人。”
三人相视,忽然一齐笑起来。
他们密议到半夜,达成共识。
次日一早,郭大全便启程回霞照了。
霞照郭家,也出了事:郭盼弟不见了!
据说,她是昨天外出后再没有回来。
郭大贵急死了,派了许多人找,却毫无音讯。最后不得已,报了官,如今官府正四处搜寻。
郭大全听说后,愤怒不已。
夏织造指控的证词中,就有郭盼弟在严家说清哑自幼未请老师教导一项,这么巧的,在这节骨眼上,她却失踪了,怎不让人怀疑!
他和沈寒秋碰面,将前情仔细告诉。
沈寒秋比沈亿三心思深沉多了,考虑更深远。
他十分怀疑清哑的底细。
当然,他也不认为清哑就是妖孽。
清哑,给人的感觉十分纯真,绝不会是什么妖孽,但她的来历的确奇怪,郭家人的话漏洞太多,根本经不起推敲,无法令人信服。
然而,如今沈家和郭家同气连枝,他顾不得那些了。
他看了沈亿三的信,冷声道:“既然他如此心狠,咱们也不能手软。还是用釜底抽薪!”
郭大全道:“京城已经开始弹劾了。”
沈寒秋道:“还不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