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面旗帜突然出现在草庐堡驻扎的溃兵边上,正中一杆将旗旗,旗上红底黑字,大大的一个“林”字。
三千士兵盔甲明亮,刀枪闪光,拥簇着大旗下的那一位雄壮汉子,汉子枣红脸,悬胆鼻,下巴刮的干净,隐隐泛着青色。
:“尔等已经被我大军包围,识趣者,丢下武器,跪地投降。否则,本将必将尔等头颅砍尽,以儆效尤。安西境内,岂容尔等鼠辈祸乱!!”
孙燚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哈哈,正主出现了,怎么一股腐朽不堪的味道,军人说话这么斯文,哪有半点杀气。这等角色也能带兵?安西城的精锐,果然只是安西城的精锐。”
周飞热血上涌,瞬间就面红耳赤,迫不及待:“干吧!”
:“别急,等周围的精锐们靠近一点,免的一会他们逃跑,老子还要追的半死,送到门口的肉,要吃的精细些。”
周飞四下张望:“人还不少呢,万把人哦。”
:“呵呵,这种将军带出来的兵,再来一万老子也不怕。好吧,那就干活吧。跑了几天,有些累了。”孙燚活动活动脸上的肌肉。
:“兄弟们!准备好了吗?“孙燚一声吼。
:“准备好了!”身边一阵沉闷的浑厚应答。三百雄壮汉子开始从马背上取下一个皮子包裹的长条物件,打开后,清一色黝黑的狼牙棒显露出来,汉子们将狼牙棒一头提起,另一头拖在地上,狼牙棒上一根根尖刺,密密麻麻,透出渗人的乌光。
:“卧槽!果然适合你们,又黑又粗又长。”周飞大声赞叹不已。
;“周飞,我左你右,别放跑一个!”
:“好!”
孙燚振臂高呼:“兄弟们,跟我冲!”
紫狼闪电般的冲了出去,竟然没有冲向山坡,反而是划出半个弧线,冲向左侧包围过来的卫军。身后三百壮汉拖着粗重的狼牙棒,步子沉重又急切,紧紧的跟着孙燚而去。
周飞同时大喊:“第二旅的兄弟们,跟我上!”他拨转马头,赫然向右边包围过来的卫军冲了过去,身后士兵哪里还能看出刚才那种慌乱,也看不出之前那种叫嚣,反而是沉默不语的拎着刀就冲了过去。
这一刻,竟然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包围了谁。
林克敌再一次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他的枣红脸甚至憋成了黑红脸,官兵完全陷入自己的陷阱,现在反而主动向陷阱主动攻击,那个主将,那个看起来像个叫花子的主将,居然敢几百人就去冲阵,简直是太狂妄了。
林克敌的眼神越瞪越大,其实不光是他的眼神变得不可思议,站在高处的所有人,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目光。许多人像是看见鬼一样,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卧槽,卧槽,卧槽。。。。”
好些日子没有混到机会作战的孙燚再一次释放出战斗的欲望,在卫军不可思议的眼光中,骤然冲入阵中,手中的“燚”刀大开大阂,下手却略有分寸,以切割对手的兵器为主,不再是那种一刀过去,血肉横飞,残肢断臂的样子。
即便这样,身前也无一合之敌人。因为此刻紫狼四蹄乱踢,肥厚的屁股乱撞,把四周清空一片。孙燚越发有些无聊,坐在马上负责帮着紫狼抵御刺向他的兵器,一刀过去,断为两截而已。
才一会功夫,不再有人对紫狼发起攻击,也不再有人对孙燚发起攻击,那三百个手持狼牙棒的人形凶兽,又杀红了眼。
不知道是谁教给三百亲兵的战术,他们分成两个三层列队,每层五十人,分别位于孙燚左右两边,将孙燚夹在中间。
狼牙棒只有两个动作,简单实用,抬起,砸下,抬起,砸下。
所到之处,盾裂,刀断,枪折,盔凹,甲陷,人死,马翻。
战场上很快就只能听见各种脆裂之声不绝于耳,还有汉子们沉重又有节奏的呼吸声。呼吸声又顺应着狼牙棒的挥动声。
卫军士兵们不断的将自己送到狼牙棒下,试图用手中的兵器阻挡这绞肉机一般狼牙棒滚阵。却没有人能成功。
狼牙棒下,几乎绝无还能站立之人,看不见血肉横飞,破碎凹陷的盔甲里却不断的涌出黑红色的血,又浓又粘稠,滴落在地上,似乎并不为土地吸收,也不太流动,。很快就形成一团团的血泊。
特制的厚重盔甲成功为亲兵们提供了防护,偶尔有漏网的战刀长枪砍在亲兵身上,也不过是高高弹起,盔甲上也只是留下一刀印痕。
而林全栋手持弓箭,护在孙燚身后,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见不好应付的对手,一箭射去。无声无息取敌性命。
三百人进攻数千人,像是一只巨大的石磙子在田里肆无忌惮昂的滚动,而被碾压的生命,只能没入尘埃,化作泥泞,血色的泥泞。
孙燚一时也陷入迷茫。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三百人,居然就打出这样的攻势,虽然缓慢,却一往无前,无所抵挡。人命在这时候,格外的脆弱。
:”官兵反叛,投降不杀!官兵反叛,投降不杀!”孙燚喊着喊着,莫名其妙的泪流满面,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战意在消散,眼前这些惶恐的眼神,惊惧的面孔,像极了当年在安庆城路边看见那些逃荒的人。
:“官兵反叛,投降不杀!!”孙燚喊的竭尽全力,声嘶力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么心软。
:“官兵反叛,投降不杀!!”亲兵营的汉子们似乎感受到孙燚情绪,他们开始有节奏的呼喊起来,手上的动作也缓了几分,浑厚低沉的声音向四周传开,略有回响,如梵音入耳,令人灵魂颤抖。
陆陆续续有人丢下武器,跪倒在地,丢下武器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些人还站在远处张望,不知如何选择。
:“看,将旗到了,看!将旗倒了!”有人开始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孙燚转头一看,那一杆“林”字旗,正幡然倒下。
丁满的头在人群脚下被踢来踢去,空洞的眼眶似乎还在充满疑惑,是谁一刀斩下了自己的头?身边,不都是卫军的弟兄们吗?
林克敌被高胜宪提在手中,手足无力,万念俱灰。他才知道,自己陷入多么幼稚又阴险的阴谋里。
林克敌,安西林家最给予厚望的后起之秀,于草庐堡,为高胜宪送上一份巨大的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