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的官邸距离春芽街不远,黄山松没有坐轿骑马,手里玩着一把折扇,闲庭信步不的走两个街口,转过弯,再行几步就到了。
春芽街主街这一片住着的基本都是望都城内非富即贵的的人物,平日里来人来往的很是有些热闹,只是这一段时间,大家伙明面上的走动明显少了,至于后门的来来往往,那是在所难免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黄鹤黄山松那么有底气。至少表面上看,黄鹤和黄山松两人都没有流露出一点儿沉不住气的样子。
但是并没有人羡慕,黄家虽然有个令人害怕的好女婿,但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好女婿,没有人看好黄家的未来。
文臣和武将之间关系太近,距离陛下关系就越远。
进了黄府,管家直接带他去了书房,黄鹤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来啦?”
黄山松信步走进书房,就近捡了一张椅子坐下:“张管家,给我沏杯温茶来,这天气越发热了。”
:“诶。立刻就来。”
管家转过身就接过丫鬟手里送来的茶,送入书房,也没有逗留,退出屋子,顺手小心翼翼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然后管家将书房附近的闲杂人都驱赶出去,自己则靠在书房数米外的柱子一侧,像是放风一样。
:“父亲,唤儿来可有要事?”
黄鹤宠爱的看着黄山松:“我听说今日吴晔和李信成来找了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呵呵,没甚事,就是吓到了。来寻个主心骨呗。父亲,咱大夏的官员怎么都这德性,黄白之物摆在面前,身家性命都不在乎了,一有点风吹草动,又如惊弓之鸟。”在黄鹤面前,黄山松说话明显更随意。
:“人嘛,总是这样的,没有的时候,一心求名求利,求到之后呢,又担心失去,患得患失,首鼠两端。”黄鹤笑呵呵的,慈眉善目。
:“阿松啊,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有没有想清楚。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嗯?怎么,父亲也是怕了?”
黄鹤从书桌上拿出几封书信展示给黄山松看:“你瞧,这几日接连收到好几封信,户部杜大人的,兵部黄大人的,还有这封,张陆离大帅的,张大帅这段日子,来了三封信了。”
:“都是劝我们尽早收手,既往不咎。黄大人这封信写的很直白了,他说,钦差大人的性格极其顽固,真有把柄落在他手里,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为父以为,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退一步吧。”
黄松山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茶:“父亲大人,张大帅并不十分清楚我们和边军的关系,他并不知道我们一年为边军提供多少方便,否则,他就不会写信劝你我了。”
黄鹤大惊失色:“你除了给你姐夫提供补给之外,你还和别的边军有牵连?”
:“是啊,不光是姐夫,这两年,姐夫的几个兄弟也拿了我们不少好处,这些都是姐夫牵头搭线的,他说,边军兄弟日子清苦不堪,若是我们有能力帮一把,他们弟兄们也会感谢我们的。”
:“啊呀,啊呀!!阿松啊,你真是荒唐啊,荒唐啊,你,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你知道勾结军队,会是什么后果吗?”黄鹤的神情大变,看向黄山松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压低了声音惊吼起来。
:“父亲,我没有勾结军队,我只是看边军日子艰难,支助一二罢了。”
:“你你你~~~你,你惹祸了,你惹大祸了!。”黄鹤站起身,暴怒又不敢发作,两步冲到黄山松面前,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泰然自若的模样:“完了完了,这祸事,这祸事难以脱身了。你呀你呀,你要害我黄家满门抄斩了你!!!”
:“糊涂啊,糊涂啊!!阿松啊,我一直以为你聪慧过人,处事周全,你,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等事。”
黄鹤彻底乱了阵脚,在书房里焦急的走来走去:“不行,不行,你必须马上将手里的土地都低卖出去,甚至就算是不要了也没有关系,千万千万不能让钦差大人抓住把柄。千万不能。”
黄山松看着父亲这般慌乱焦虑,起身搀扶着黄鹤坐下:“父亲,你放心,这件事情和边军牵扯极深,我们真出事,边军也脱不了责任,张大帅,兵部的大人们,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暴露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可是他们可以把边军择出去,把目标对准我们黄家啊。丢卒保帅的道理,哪个不懂?哪个不会?”
:“哪有这么容易,我手里拿着他们与他们所有的账目往来,他们哪里那么容易择出去?父亲,这件事,让张陆离大帅自己来处理吧。
我相信,张陆离大人会看清楚形势的,保黄家,也就是保他一辈子的心血,夏武步卒!”
黄松山眼神坚毅,他相信,有张陆离亲自出马,别说是钦差大人,就算是小皇帝陛下,也要多考虑考虑后果吧。
黄鹤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展开笔墨纸砚就准备写字:“我我,我立刻修书一封给张陆离,我,我黄家愿意把所有土地上缴,换我黄家一线生机!你,你这次闯大祸了。”
:“你还想威胁张陆离?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自己想想,一个杀了三十年人的大帅,会被你威胁?啊?会吗?”黄鹤惊怒,握笔的手抖个不停。
:“黄山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你怎么能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啊?你的聪明劲呢?你,你是不是这些年被钱,被虚名蒙了眼?”
黄山松被黄鹤这么怒骂,脸色也变得难看,阴沉着脸,眼神阴鸷:“不光是边军,望都城内这些大人们,哪个没有拿了我们的好处?我要是有事,谁也没有好下场!”
黄鹤深深呼吸数次,才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现在不是田地的事,也不是钱的事,现在是朝臣勾结军队,这是谋反之罪,叛国之罪!你想不明白?
你真的以为花钱给了边军,就能高枕无忧?”
:“就你现在说的话,做的事,任何一个人去举报你,都能获得朝廷的宽恕,甚至还能升官,你知道吗?你到底,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钱和权,孰轻孰重?”
:“杀了你,怎么定案,还不是随便人写?”
:“是与非,重要吗?”
黄鹤丢下颤抖的笔,一把揪住黄山松的衣领,眼睛红的像是滴血:“你现在立刻去,把所有田地都放出去,算是无主之地给县里都行!
你必须从土地问题里脱身,你主动交了田地,即使有事情牵扯到你,你也能脱身,这样才不会把边军牵扯进来。你给老子记住!千万不要牵扯边军!否则,没有任何人能救的了你!”
:“父亲,我这多少年的心血,才有今天这样的家业,你一句话,就要我丢了?”黄山松也急了,双手握拳在书桌上用力一顿。
:“我不!我就不信!有这么多人敢与我一起死!”
黄鹤脸色惨白,抓住黄山松衣领的手无力的松开,自己缓缓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失神般自言自语的:“完了,完了,黄家完了。”
:“父亲,你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黄山松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