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孙燚从舞阳码头上了水师的战船。
张陆离拖着老迈的身子,沉默的坚持着一路送到码头,分手时候,老帅垫着脚拍了拍孙燚的肩膀,意有所指道:“去吧,保重,天空海阔,自由飞翔吧。”
孙燚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神明亮而炽热:“大帅,咱们说好的,等我派人来接你去看东瀛的樱花,听说,用血水浇灌过的樱花,比桃花还要灿烂。”
船驶入大海,舞阳城在视线里渐行渐远。
船舱里,孙燚,江白,高港三人盘膝而坐,摆在他们中间的,一个小茶几上摆着热茶,茶几上最显眼的,是何万山临死之前交给江白的那本账本,孙燚已经看过账本,确实如江白所说,最后的十几页,很有意思。
:“这里面的事,咱们还要深究下去吗?”江白指了指账本:“深究下去,这就是皇家的事了。吃力不讨好。”
孙燚摩挲着账本的封面,态度有些谨慎:“是啊,吃力不讨好。我只听说两家争的厉害,没想到不仅仅是宫里争,这外面水也挺深啊。”
:“事情要继续查,查的小心点,勇哥死的不明不白,这件事,我可不会忘。再说了,这件事将来闹大了,指不定这天下又要大乱,这些王八蛋高高在上,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
江白抬眼望了眼孙燚,窃笑起来:“不是要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怎么滴,临了临了你还牵挂这里?”
孙燚用力揉了揉脸,仿佛想要抹去脸上的疲惫。江白猛然发现,这个在他心里一直年轻跳脱的年轻人,脸上竟然也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那些曾经洋溢着青春活力的面庞,如今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眼角处若隐若现的细纹,衬出眼神中的深沉,不再如往昔般清澈单纯。
江白想要调侃的话一下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孙燚起身,走到船舱外,咸咸的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浩瀚无边的大海令人心旷神怡。
:“舞阳城的惨状,再也不想见到了。”他像是说给江白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
北邙草原,冰雪消融,青草疯长,只几天时间,像是铺上了厚厚一层绿色的毯子。
白石湖,元族营地,元宝又见到风尘仆仆的信田长风一行人。
这一次,信田长风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跟着五万精骑,藏在距离炎峰山城东北方向一千里外的青白山下,东瀛人忙碌了整整一个冬天,举国之力,依照青白山的地势,建成了一个庞大的前进基地。
东瀛人,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因为消息的传递延迟,元宝的消息也很滞后,他只知道东瀛海军十五万大军在大夏腹地舞阳城登陆,大夏的腹地的防守形同虚设,不战而溃,东瀛海军轻而易举的占取一城四县,立住脚跟,而且占据了重要码头,进退有据,可守可攻。
这无疑让元宝信心大增。他现在相信信田长风之前说的计划,海军不断袭扰大夏腹地,逼迫他们从山海关方向调兵回去防守,然后再截断山海关的粮道,让山海关的守军首尾不能兼顾。
重兵突袭,彻底攻下山海关城。
这么多年来,唯一能挡住北邙铁骑南下的原因,就是横亘在咽喉之处的山海关,只要拿下山海关,铁蹄纵横,必然将一切阻碍,踏为齑粉。
在这种信任和期盼下,元宝也说出了自己谋划多时的计划,利用和大夏的大和亲计划,挑选一万北邙女子送到炎峰山城和山海关城和亲,利用这个机会,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两座重镇。特别是能拿下山海关,反过来,也成了扼守大夏咽喉重地,进可攻,退可守。
对元宝的计划,信田长风很是赞许,如果能顺利实施,拿下这两座重镇,整场战役就陷入不败局面。
两个人密谋了几天,为了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不露出纰漏,元宝斟酌再三,选了鲁哈勃克的阿木尔部落作为这一计划的实施人,在元宝眼里,鲁哈勃克的女儿被强迫嫁给大夏人,这对鲁哈勃克和阿木尔部落,应该是莫大的耻辱。
被元宝派人紧急召唤而来的鲁哈勃克听了元宝的详细计划,每一个细节,元宝都说的很清楚,看得出,他为了这个计划,耗费了无数的心血。从战略布局到人员调配,从物资筹备到时机把握,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了反复的斟酌和考量。
鲁哈勃克一时之间竟然暗自唏嘘,这件事,但凡与其他人配合,大夏人倒是真有可能上当,可偏偏找到了自己,自己这个老丈人,又怎么能去祸害女婿呢?
作为草原人,鲁哈勃克并不想背叛草原,不过这几年下来,鲁哈勃克早就看清楚了元宝的为人,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这样的人做了北邙的大王,是草原的不幸。他不会给草原带来任何发展,只能带领草原走向毁灭。
和东瀛人合谋,在鲁哈勃克看来,这是最愚蠢的决定。
近乎于分崩离析的北邙王国,其实更需要维护和大夏的关系,换取更多更长的时间来休养生息,而不是不自量力的孤注一掷。
即便是和东瀛人的合作,最终获取胜利,那又怎么样?最终也是要兵戈相见,用大夏人的话来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鲁哈勃克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他用诚实憨厚的表情和信誓旦旦的配合,成功的让元宝将所有和东瀛人配合的战术都说了出来。转过头,还没有回到部落,他的亲信已经分头将消息送了出去。
驻守山海关的李砚,驻守山海关的大柱子几乎是同时得知消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守着这个秘密,丝毫不动声色。
大夏的裁军政策至始至终在推进,效率并不慢,两万多岁数比较大的士兵开始退出军队,一半留在山海关,一半去了炎峰山城,如早期的计划一样,顺利进行。
很快,元宝的信使也送到山海关,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山海关引起了一阵波澜。元族部落已经准备好一万适婚女子,来履行对大夏陛下大和亲的承诺。
表达北邙对大夏皇帝的尊崇和敬意,也预示着两国之间的关系可能会迎来新的转折。
对,这是一次全新的转折,历史在这一刻,开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