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下了楼,江漾在客厅看见了陈雪仪。
应该是高月雯下班看见她站在外面,所以让她进来的,桌上还放着那个蛋糕,她坐在沙发上,姿态端正,看起来规矩又乖巧。
可江漾很清楚这温和乖巧的表面下有一颗多精于算计的心。
陈雪仪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抬头见江漾站在楼梯上,她立刻起身,那一刻,江漾从她眼中看到了类似于“手足无措”的神色。
但随着他走下来,那种神色跟幻觉一样消失了,陈雪仪冷静的说:“江漾,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我已经说清楚了。”江漾一看她这副样子就来气,冷冷的说:“如果你想跟我争江凛的抚养权,欢迎你去告我,法律要是支持你抚养江凛,那我二话不说就把他让给你。”
“……你误会了,我没想跟你抢孩子抚养权。”陈雪仪看起来颇为无奈:“我就是想跟你谈……”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江漾打断她的话:“这是我家,我不想在这里看见你,请你出去。”
他态度如此强硬,陈雪仪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那我改天再来。”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江凛突然从厨房跑出来:“妈妈!”
陈雪仪脚步一顿,一回头就被他扑了个满怀。
“妈妈别走!”
江漾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江凛!”
江凛充耳不闻,抱着陈雪仪不肯撒手。
陈雪仪拍了拍江凛的肩,示意他放开自己:“没事,你爸爸还在气头上,我改天再来。”
“可是……”江凛恋恋不舍的看着她。
“乖。”陈雪仪摸了摸他的脑袋:“去陪你爸爸。”
江凛这才松手。
陈雪仪正想走,高月雯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雪仪,等等。”
陈雪仪抬头看向楼上,高月雯匆匆走下来,经过江漾身边时瞥了他一眼,又快步走到陈雪仪跟前,拉住她的手:“别走了,你住下来吧。”
陈雪仪愣了一下:“阿姨,这……”
“你是吱吱的妈,住下来理所当然。”高月雯故意气江漾似的抬高声音说:“有些人不想做我儿子,那就算了,我当没生过这么个东西,吱吱交给你带肯定会更好,我吧,年纪大了,让吱吱跟你走我又舍不得,所以你留下来吧,能陪吱吱,我也不至于太想念孩子。”
陈雪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沉思了几秒钟,居然点头同意了:“好。”
江漾:“……我不同意!”
“这个家轮不到你来做主。”高月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反对,冷笑道:“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们住一起,那就搬出去好了。”
“你……”江漾怎么都没想到高月雯会来这一招,当下气得脸色铁青,他怒气冲冲的说:“搬出去就搬出去,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个家待!”
说着他看向江凛:“儿子,我们走!”
江凛“啊”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动,为难的看看他又看看陈雪仪和高月雯。
江漾一顿,不敢置信的问:“你不跟我走吗?我是你爸爸!”
“可是妈妈和奶奶……爸爸,我不想走,你也不要走好不好?”
江漾:“……”
他转身上楼,把房门摔得震天响。
十分钟后,江凛拎着行李箱下楼,当着祖孙三人的面走出庄园,江凛追了出来:“爸爸!”
江漾头也不回。
“爸爸!爸爸!”
江漾加快脚步,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花了半小时才走出没法打车的富人区,江漾在路边抽了三根烟,思考该何去何从。
他离家出走的时候太着急,也为了表示决心,除了两身换洗衣物和手机,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
这会儿除了微信上的五千多块钱,他身上没有多余的现金和卡。
这笔钱放在平时还不够开一晚酒店。
高月雯这招确实够狠,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怎么都没想到抗议的后果是自己被扫地出门。
而且连儿子都叛变了。
对于他来说,这世上老妈靠不住,老婆靠不住,连儿子都靠不住了。
不得不说人活到他这个份上太失败了。
抽完烟,江漾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决定先找个便宜酒店对付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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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睡了一夜,江漾早早就醒了。
这家酒店是他从APP上筛选出来的,一晚300块钱,进来时他还想着环境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独立卫生间和大阳台都有,但早上起来发现背上长了一大片红疹,他才知道300块和五千块一晚的酒店差在什么地方。
红疹痒得厉害,还有继续往周边扩散的趋势,江漾不敢耽误,给晏淮之打了个电话,退了房拎着行李箱急匆匆往他任职的医院赶。
晏淮之不是皮肤科的医生,他找了皮肤科的同事给江漾接诊,一诊断,漂白剂过敏。
接下来是开药输液,护士拿着三大瓶药水走进来时,江漾吓了一跳:“这么多?”
“不多。”护士说:“挂完这个要是没好转,明天还得再挂一次。”
江漾:“……”
恰逢周末,来医院输液的人不少,江漾挂完一瓶水,输液区坐了一大半的人,其中一部分是儿童。
有两个熊孩子应该是陪家长来输液的,一人拿了一把玩具剑满输液室跑,尖叫声打闹声不断,扰得输液室许多人纷纷塞上耳机,江漾没带耳机,只能闭着眼睛装作听不见。
可那两个熊孩子闹着闹着打到他跟前,护士端着托盘迎面走来,为了避开冲过来的熊孩子,身形一歪摔到江漾身上,一胳膊压在他输液的手背上不说,托盘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砸了他一身。
晏淮之开完周会,特意绕到皮肤科的休息室来看江漾,在看到他裤子和衬衫都湿了一半,右手手背上还肿起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一脸狼狈的生无可恋时,他差点没憋住笑:“怎么了这是?”
江漾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包,叹了口气:“出了点意外。”
“我没问这个。”晏淮之老神在在的往他旁边一坐,引得旁边两个输液的女生齐齐看过来,他习以为常,低声问:“又跟你妈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