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半烟整个人失重,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
单薄纤弱的身子在他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对于陈寒峥来说,她轻得不像话。
舒半烟蜷缩,浑身都在颤抖。
她柔软的气息细细密密的映衬着他,不由得让他皱紧了眉梢。
“有那么疼?”
他三两步到浴室里,把她放在洗漱台坐好,开了热水浸湿毛巾。
此刻她脸上都是血迹,头发上也是,被灯光一照,脸色很白,显得更加柔弱。
陈寒峥给她擦脸,生怕动作重了,对她就像是对纸娃娃一样,怕一用力就弄坏了。
“舒半烟,说句话。”陈寒峥薄唇轻抿:“还有没有哪儿受伤?”
他一回来就看见她被挟持的场面,并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如果只有脖子的话,他就能够很好的解决,用不着去医院。
舒半烟摇头。
擦脸的过程当中,血腥味不断的在鼻间充斥,闻得难受。
舒半烟本就是一个弱骨纤形的小女生,现在这一副模样,像是一朵小娇花,经历了风雨,令人忍不住怜惜、想呵护。
轻手轻脚地给她擦完脸,他皱着眉,冲洗着毛巾:“就没见过你这么嫩的。”
就小心翼翼擦她的脖子,她疼得厉害,他一动手,她就往后缩。
这举动惹的男人直皱眉,难得的沉了嗓音:“你别乱动,你这么娇气,一会儿伤口感染了你更难受。”
舒半烟定住视线,眼神柔弱可怜,她似乎很会恰如其分的扮柔弱,装可怜。
陈寒峥收了视线。
操。
她这不是扮柔弱装可怜,是他妈真可怜。
一个小伤口,要了她命似的疼。
心里面是那么想嘴上的语气还是缓了点儿:“我尽量动作轻点,别乱动好吗?配合一下,大小姐。”
他还挺无奈的,接手这个工作,就像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
舒半烟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咬了咬牙就那么忍着。
结果热毛巾到伤口附近时,她还是疼得脑门儿一刺激,小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就那么忍着。
可有些动作是无意识的。
她坐在洗手台上,脚不知不觉的就行蹬住了他的腰腹,想把他踹开。
陈寒峥:“……”
他收了手:“脚拿开,别蹬我。”
舒半烟垂眼,抿了抿唇,声音很小:“可是很疼……”
“我尽量忍忍。”
陈寒峥:“……”
弄得好像是他欺负她似的。
陈寒峥继续处理,不知不觉,她脚又拿上去。
人在疼的下意识就是想推开让她疼的那个因素。
“我说——”陈寒峥:“脚拿开。”
“非要我给你绑起来才老实是不是?”
“我自己来吧。”舒半烟开口。
陈寒峥扯唇,毛巾一扔:“我稀罕管你?”
舒半烟疼得不行,看着他这样,气死。
她咬着牙瞪他,眸底止不住的有泪花,声音却很冷硬:“你发什么脾气?我的贴身保镖,今天晚上是你的失职。”
“那女的也是来找你的吧?是你连累我。”
女朋友没做成,人也没搞到手,还他妈招来一个情敌,她才郁闷好么?
跟这人谈恋爱,有生命危险。
陈寒峥无话可说。
确实是他失职。
晚回来一步,舒半烟是会被那女人要了命。
他看着舒半烟:“这件事我跟你道歉。”
“但今晚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吓唬你,你不要靠近我,别接近我,不该想的别想。”
舒半烟沉默半晌。
声音微微的颤着,尾音都疼得带上了气音:“你不是什么好人吧?”
“枪哪儿来的?”
正常人身上是不会有枪的。
也知道这个问题,他大概率是不会回答。
话音刚落下,舒半烟吸了一口气,脖子处那火辣辣又刺痛的感觉真的令她遭不住。
每一个刺痛都像是一根针,扎着她脑子的神经。
陈寒峥沉眉:“疼成这个样子还有力气问我这么多问题。”
男人的话音落下,上前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她只猛的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被迷晕了过去。
陈寒峥把她接在怀里。
他垂眸,给她处理脖子伤口:“安静睡会儿吧,娇气包。”
那么怕疼,最好的办法是干脆让她晕过去算了。
他的手法分外的娴熟,不一会儿就把脖子处的伤口整理好了。
舒半烟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血迹,是需要换的。
他单手勾着舒半烟的腰,闭着眼,另外一只手直接把她衣服扯起,很生疏的给她把衣服脱了,直接用浴巾裹上。
就这么一系列的操作,用时半小时。
冷不丁的碰到某些柔软的地方,让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呼了呼气,把她抱进卧室,安顿好。
男人表面慵懒恣意,却很内敛自持,陈寒峥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可此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脆弱柔软,身形娇小,最是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可脾气却又野又硬气,实打实的一个骄纵的小公主。
暗涌的情绪滚动,他低身,整理了一下她柔软的发丝,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受苦了。”
随即起身就出了卧室,他深深吐了一口气。
小公主就是小公主,就应该待在她那光明的世界里,做一朵骄傲的玫瑰。
何必要一脚踩进浑水里来,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还真挺莫名其妙的,她那么一个伤口,就好像牵着他的心似的,要疼不疼的揪着那么一下,这没由来的情绪令他烦躁。
她那么怕疼,还要上赶着冲进他的世界里。
说真的,他这世界,不适合她那样的小公主。
……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手机里面来了一条消息:[陈寒峥,打狗还得看主人,废了我手下一只手,这一笔账怎么算?]
陈寒峥站在阳台上,外面的夜色弥漫,只有手机的灯光照着他的脸,看着这么一条消息,他不冷不淡的扯开唇。
[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这么上赶着?]
懒得打字,干脆发了一个语音过去。
嗓音冷得彻骨:“废她一只手算我大度,没有要她的命是我给你面子,道上谁不知道舒半烟是我的新雇主,不知死活的动我的人,就应该知道后果。”
语音是外放,旁边的女人听得一清二楚。
她眸底冷冷的一片:“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一个月之后,看她死不死。”
那边的男人似乎已经预料到她会这么想。
不冷不淡的又发来一句:“别想着等我不保护了再对她动手,这是我一辈子的雇主,非要来得罪我,那就试试看。”
[自曝软肋,你玩儿得挺大。]
陈寒峥想笑:“有本事你就从我眼皮子底下弄死她,弄死了,我自由身一个,但不耽误你们给她陪葬。”
陈寒峥想杀人,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上道十年,他零失误,曾有人猜测他为女人迷心魂,试探无数,亡无辜之命无数,他正要都不瞧一下。
都知道这位是个冷情绝爱的主。
如今的舒半烟,也只是如往常一样,是他要保护的雇主。
于杀手而言,别的不重要,自己的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雇主的安全,这个是杀手的尊严。
挑战雇主的命,那就是挑战他的尊严。
昏恶至极的世界里,陈寒峥算得上是一哥,他混的风生水起,没有人不想要他的命。
更是许多人想让他投效组织,毕竟以个人对团队,确实吃力。
可他出现十年了,只身一人,谁要得了他的命?谁又掌握得了他的行踪?
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抓不住他。
就算是他现在在保护舒半烟,知道舒半烟行踪,就相当于知道陈寒峥的位置。
尽管是这样,也没有人敢真的上去就动手。
陈寒峥要真的那么好杀,也上不了通缉榜前三。
……
那边,男人关了手机,看向了旁边的女人。
他不冷不淡的照,声音平静:“你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
女人垂眼不说话。
“你现在也废了,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用。”男人嗓音变得冷冽:“自刎吧。”
她抬眸,震颤的看着他:“哥……”
这可是她亲哥。
男人扬手给她一巴掌,扇开她好几步,唇角都流了,可见力道之大。
他的嗓音愠怒,冷眸看她:“程丝锦,你眼里要还有我这个哥,你就不应该去动他的人。”
“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儿女情长。”男人闭了闭眼,敛去眸底神色:“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程丝锦不可置信。
人人都说他哥绝情冷戾,杀气重,又嗜血,她并不怎么信,起码作为一个哥哥,他是爱妹妹的。
可如今……
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要她的命?
“哥——”程丝锦看着她:“不过就是一个雇主而已,你——”
“闭嘴。”他冷声:“你不死,我给不了陈寒峥一个交代。”
得罪谁别得罪陈寒峥。
这以后,还要请陈寒峥出手的。
“你要给他交代干什么?”
“来人,把她带下去,关进地底。”
他看着程丝锦:“你可以不死,但你这辈子别想再走出去一步。”
“哥!”
男人没有理会。
转身就走,背影清冷彻骨。
今天晚上,探了陈寒峥的口风,舒半烟确实是不能动。
动他的雇主,有许多的前车之鉴。
那男人疯起来不是一星半点。
根本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
宴会收尾的事情解决完,傅叙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
但上面有备注:[陈寒峥。]
傅叙扯了扯唇角,点了同意。
陈寒峥:[有事儿要我做,你就发消息给我。]
傅叙:[暂时没有,你可以快乐几天。]
陈寒峥冷哼:[我给你办事情,不能超过十二小时,我有雇主要保护。]
傅叙:[我给你保护,让她跟温吟待一起,不会出事。]
[看来你是需要做大事。]
傅叙:[没多大事,陈先生,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没事儿约着多吃饭,多喝酒。]
陈寒峥回复:[浑身铜锈味的商人,谁跟你交朋友?]
商人都是唯利是图,无商不奸。
跟他们合作,跟他们做朋友,多半只有吃亏的份。
尤其是傅叙这样,半路经商还做的风生水起的人,更加可怕。
傅叙:[浑身血腥味儿的杀手,我都没有嫌你脏。]
陈寒峥:“……”
横竖都你有理呗?
被他逮住一次,算他倒霉。
陈寒峥:[趁早把你的事说了,我给你解决了,然后江湖不见。]
这人太聪明了,他最讨厌聪明的人。
傅叙垂眸,看着这么一条消息,勾唇笑了笑。
江湖不见?逃不掉的。
“叮咚~”陈寒峥内网一条消息传来:[傅叙让你合作,你就配合。]
陈寒峥:“……”
看完消息,回都没回,直接点删除。
舒半烟是早晨七点醒的。
脖子的地方还隐隐约约的有点疼。
睁开眼,眸底迷蒙一片,醒来重要的事情就是查看手机消息。
这算是一个惯性。
看到了温吟的消息。
[今天一起去上课,我到你家楼下等你,九点见。]
舒半烟:[好。]
回完消息过后,细细回想昨晚的事情。
陈凛叫做陈寒峥。
陈寒峥。
舒半烟沉眉,点开了百度去搜索这个名字。
一片空白。
她撇了撇嘴。
说不定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那男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个真的东西,嘴里边也没有一句实话。
“醒了?”门口,陈寒峥悠悠的嗓音传来。
舒半烟抬眼:“我该叫你陈寒峥还是叫你陈凛?”
陈寒峥挑眉轻笑:“你觉得哪个名字好听就叫哪个吧。”
舒半烟冷笑:“都挺难听的,跟你人一样丑。”
她是在生气,陈寒峥听得出来。
小公主就是脾性大,昨天也确实是受了惊吓,要是换做别人早就当宝贝来哄着,但挺抱歉,他不会干那事儿。
能做的就是把人一下迷晕,方便自己操作。
陈寒峥懒洋洋的靠着门框,唇瓣挂着懒淡的笑:“成吧,这两个名字还是有共同字,我不介意你叫我陈哥哥。”
“哥你妈。”舒半烟没好气的回怼。
随即惯性的掀开被子下床,准备洗漱。
可她不知道昨天晚上被人换了衣服裹上浴巾。
睡了一晚上,裹在身上的浴巾是松的,刚下床,她就感觉到自己身上一松,有什么东西刷的一下从身上掉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