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偌大的卧室之内，那人迎窗而站，一身沉沉的黑衣如同与暗夜融为了一体。
屋内没有开灯，他便站在黑暗中，化身黑暗，那一张脸也看不清楚了。
叶离从外面进来，见屋内漆黑一片，轻蹙了一下眉尖，轻声问：“怎么不开灯？”
说罢，准备去按墙上的开关。
“不要开。”
站在窗前的穆云衍声音微哑，听来万般寂寥，他幽幽的呢喃：“这里沉睡了多少冤魂，若是开灯，会惊扰到他们。”
这话更是教人心里一揪，脊背都在发麻。
叶离刚碰到开关的手愣住了，没敢再把灯打开。
她看着把黑暗披在身上的男人，温淡的问：“为什么不设下埋伏？一网打尽，不是更好吗？”
“阿离。”穆云衍唤了一声，叶离等了好半晌，才听见他那阴柔诡异的声音，在空气几乎都凝滞的空间里响起：“你知道我这一生，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报仇。”
她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
跟在穆云衍身边这么多年，陪他经历过无数苦难，她知道他最想要什么。
报仇。
于穆云衍而言，终生只为这两个字而活。
“对，报仇。”男人仰起了头，侧脸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立体冷酷，他说出的话，却苍凉：“我不仅要完成母亲的遗愿，还要毁了莫家。”
因为他所有的痛苦，都是莫家带来的。
是莫家人苦苦相逼，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惨死了。
他永远都记得，父亲倒在他面前的时候，和他说，衍儿，好好活下去。
他永远都记得，母亲双目泣血咬牙切齿的和他说，衍儿，是席家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母亲走后，你无比要覆灭席家，为母亲报仇，否则母亲死不瞑目！！
呵……
死不瞑目。
到底是有多深的恨啊？
叶离的唇上忽然绽放开了一朵妖艳到极致的妖花，她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眼里充满了痴迷：“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没有人可以阻拦你，我会永远陪着你。”
只要他好，只要他开心，她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穆云衍没有说话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男人轻轻地叹了一声。
那幽长的叹息声从唇齿间溢出，多是无奈：“阿离，你与我不一样，你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等我了结了这一切，你便离开吧。”
他想放她天高海阔而去，她这样一个人，应当清脆意气，飞扬洒脱，不该为了他变成这个样子。
“不，我说过，我要跟着你一生一世，哪怕死，我也陪你一起走黄泉路。”
她抬起头来，那双潋滟的凤眸有些模糊。
隔着那一层薄薄的雾霭，叶离眯着眼睛看向黑暗中的男人，他依旧挺拔伟岸，依旧风华绝代。
依旧是她爱的那个样子。
即便是孤苦飘摇这二十多年，他那被刻在骨子里的矜贵优雅从容淡定，也从未被磨灭。
男人轻叹：“你这是何苦呢？”
他想放她离开，不想让她活在这水深火热之中。
“你知道为什么的。”她也笑，笑容充满了寂寥凄凉。
这个人心思通透，不会不明白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