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唏嘘一片,有意会不言说的,也有人一脸发懵直白地问他:“只是个生日会,带个女伴做什么?”
被一群人盯着的孟子衿面露尴尬,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扭头就走。
“带着,长脸。”宋云深扭头,将躲在身后的小姑娘牵出来,单手抚着她发顶,轻拍两下,轻语,“不用顾虑,待在我身边便好。”
好个锤子。
孟子衿暗暗抚平心底那丝躁意。
这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牵着人落座后,他眼神横扫一片,警告一句:“管好自己的嘴,别拿人开玩笑。”
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人直接豪爽地笑出声,给了一记都懂的眼神。
整个氛围并没有因为有她这个外人的到来而变得尴尬,他们该玩玩该喝喝,有时不小心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又被宋云深一记眼神给瞪了回去。
坐在主位上的唐酒作为寿星被灌了不少酒,可即使这样,她那双眼睛,还是片刻不离宋云深。
孟子衿觉得,全场最融入的不了的大概就是宋云深了,他一身西装笔挺,背靠着沙发,两腿交叠,指尖捏着香槟,轻轻晃动杯中的流动液体,人家在笑,他绷着一张脸,人家在聊天,他还是绷着一张脸,人家要举杯庆祝,他也只象征性地举了举杯子。
这种人,请来干嘛?
当摆设?还是一张臭脸能辟邪?
真是破坏气氛。
相比宋云深万年不变的神情,孟子衿脸上的表情就丰富多了。包厢里灯光不太明亮,她背着光,又坐在最暗的地方,仗着没人注意自己,小动作开始多了起来。
一下动动手指,一下揉揉腰,一下伸伸腿。
“嗯?”被人勾了一脚的宋云深意味深长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孟子衿讪讪地收回自己的脚。
“我……活动活动筋骨。”
身处暗处,自然看不清脚下,她伸腿回来时没注意,一下碰到了他。
全场除了宋云深以外的人她一个不认识,但人家似乎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她不问,也不去想,专心当好这次的女伴。
七点之后,谁也不欠谁。
也不知道信没信,宋云深无声地勾了勾唇,停止了酒杯的晃动,仰头将杯中的液体灌入喉中。
孟子衿余光里正好瞧见他。
唇边沾着酒色,喉结随着咽下的动作微滚。
孟子衿抿唇,脑子里炸开两个字——
好欲。
气氛高涨,唐酒咽下最后一杯酒,从座位上站起,招来了服务生,吩咐了几句话。
宋云深能来已经很好了,她从来不奢求太多。
没一会儿,服务生将生日蛋糕推了进来,一旁的钟策细心地替唐酒戴上寿星皇冠。
“知道你不会待很久,所以把切蛋糕的环节提前了,我好歹也是寿星,宋先生怎么也得吃一块儿,赏个脸说句祝我生日快乐吧?”唐酒亲自点燃了蜡烛,在钟策的带头下,一群人围着唱了生日歌。
很快就许了愿,唐酒切下一小块蛋糕,满怀期待地递到了宋云深跟前:“只是一小块,不多。”
他不喜吃甜的,在场的老朋友们都知道,可是唐酒这一刻是希望,他能够看在老同学加寿星的面子上,为她破一次例。
起码这么多人看着,他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他伸了手,将蛋糕接过,唐酒几乎来不及呼吸,就在雀跃的那刻,他却转手将手里的蛋糕递到了他身旁的小姑娘面前。
宋云深单手托着那一小片蛋糕,亲自抓起小姑娘的手,将蛋糕稳稳当当地放在她手上:“吃吧。”
孟子衿瞳孔都震了。
这是干什么?
这不是拉仇恨么?
人家寿星请你吃蛋糕,你转手送到我手上来,嫌我活得太久?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宋云深你、他妈——”钟策忍无可忍,握着拳头就要上前干架。
“钟策!”唐酒失神片刻,在人群中高喊了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缓缓放低了声音,冲着小姑娘莞尔一笑,“没事,他给你了,你就吃吧。”
孟子衿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
看着这块蛋糕,孟子衿第一次觉得甜品倒胃口。
钟策攥着的拳头在被唐酒拉住的那刻才缓缓放松,他心里有气,又撒不出来,只好坐下猛地灌酒。
孟子衿再单纯也看得出来这无声的硝烟。
“你这人好无情,寿星的第一块蛋糕分给你竟然拒绝。”再次落座后,孟子衿小声地在他旁边吐槽。
要不是真的忍不住了,她才懒得跟他搭话。
哪知道宋云深听了却不苟言笑:“我拒绝了么?”
孟子衿随着他的视线落在被自己挖了一勺的蛋糕上,一时憋不出话来。
宋云深得了趣儿,心情极佳。
快到七点的时候,孟子衿亲自提醒宋云深。宋云深抬腕看了眼时间,看着一点也不急,反倒是孟子衿以为他要反悔,一个人气鼓鼓地正坐着捏紧手指。
七点一到,宋云深先是瞧了瞧孟子衿的表情,才起身,冲包厢里的人说了句:“还有事,先走了。”
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没人说什么,目送他离开。
路过唐酒那刻,宋云深最终停了下来,薄唇微启:“唐酒,生日快乐。”
唐酒一怔,却终于发自内心一笑:“谢谢。”
有这么一句,就够了。
出了酒吧大门,孟子衿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原地转了两圈,不断给自己脸上扇风。
两个字总结——
要命!
宋云深好笑地看着她憨态的模样,笑问她:“又没喝酒,你燥什么?”
孟子衿终于忍不住,不再故作矜持:“宋师兄很闲么?把我骗去参加生日会,实际上是为了应付前女友吧?”
“前女友?”宋云深微微一挑眉,听着她头头是道地胡诌。
“那漂亮姐姐似乎想要跟你旧情复燃呢。”孟子衿狡黠一笑,而后好心提醒,“不过他旁边有个男人可能会横叉一脚。”
宋云深盯着她,好听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听得孟子衿醉醺醺的。
这妖孽,竟然冲她笑。
宋云深只是浅笑一声,立马就恢复神色,半挑着眉毛:“你看得倒是透彻。”
微顿,他靠近,拍了两下她肩膀:“不过你错了。”
孟子衿脑袋一歪:“嗯?”
“她不是我前女友。”
孟子衿还没来得及再问,宋云深就推着她上了车。
“云港17号是吧?”宋云深侧目打量她,音色偏冷。
孟子衿眨眨眼,觉得他这话带点什么意思,但是又无迹可寻,只好点头:“对的。”
“送她回去。”正色,宋云深吩咐了声驾驶座上的陈秘书。
窗外夜色斑驳,映入的光线落在他轮廓上,形成鲜明对比。
孟子衿不得不承认,这是活了这么久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这么绝的男人。
想着想着,脑子开叉,忽然想起郑与与前段时间拿着塔罗牌给她推算的结果。
郑与与说,她这个月命里犯桃花。
所以——
是宋云深这朵桃花?
“嗤——”一想到把宋云深比作桃花,她便没忍住笑。
“笑什么?”闭目憩息的男人几乎是秒睁眼,侧着脑袋看着旁边因为漏了笑而慌得捂住嘴的小姑娘。
孟子衿摇头:“没什么。”
离云港17号越来越近,宋云深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燥意。
几个小时前下过大雨,路面积了水,孟子衿下车后提着手里的袋子蹦跶两下迈过水坑,站稳了才转回头冲车里的宋云深招手。
小姑娘嘴巴一张一合地像是在说些什么,可离得太远了,宋云深听不清。
鬼使神差地,他自己打开门,下了车。
“说什么?听不清。”信步走到孟子衿跟前,他低头瞧见她纯白鞋子上水渍,眉头一皱。
“我说,宋师兄要言而有信,追尾的债我今晚还了,咱们两清。”孟子衿捏着小拳头,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
宋云深眯眸,没半点回应,直到小姑娘好看的手掌在他眼前瞎晃悠。
宋云深无奈地抓住,握在手里挠了挠。
感受到一股痒意,孟子衿倏然缩回,瞪着眼看他。
我们很熟吗?
不熟!
从认识到现在,才半个月都不到。
追尾那天是第一次见面,学校讲座是第二次碰面,加上今天,一共才三次。
可在屈指可数的时间里,她上了他的车,跟他参加了派对,见了他的朋友,还被牵了手。
天,这都算什么。
“嗯,清了。”宋云深淡淡地回应她。
孟子衿听到了,心情一顿舒畅。
“你的兔子坐骑呢?”宋云深像是在没话找话。
“啊?”孟子衿没听明白。
“长了一双兔耳朵的车。”他凭印象很认真地在解释说明。
孟子衿手一挥:“那玩意儿到手第一天就撞上您的尊驾,不合适我,送人了。”
宋云深嗤笑了声:“不是清贫大学生么?那台车看着也要二三十万,孟师妹这么挥金如土?”
孟子衿战术性地往后一撤,狐疑地盯着他:“你这话这么意思?”
宋云深却口不对心道:“没什么,就是好心提醒一下师妹爱惜自己。”
孟子衿蹙着秀眉,瞪着他转身的背影。
这还轮得着他说,她肯定好好爱惜自己。
上了车,宋云深烦闷地松开领带,右手捻开西装扣子,两腿岔开大喇喇地坐着。
前座开车的陈秘书大气不敢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