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垣雀戳了戳身旁的庄佑杰,让他往楼下看看,判断一下。
庄佑杰一看,确实是中午阿世娅介绍给他的扶沙,就冲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动作惊动了对坐的阿世娅,她也好奇的跟着往窗外一看,“哦,是扶沙阿姐呀。”
梁垣雀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啊,原来这就是你提到的那位阿姐么,怎么感觉打扮跟常人不太一样?”
梁垣雀这两次行走于寨子中,也见了不少年轻的女儿家。
要么就是跟阿世娅一样一点装饰都不带的,要么就是头上装饰着一些素雅的银饰和颜色灿烂的花朵。
像扶沙这样带白花的,还真就她一个。
“那时因为扶沙阿姐的丈夫去世了,我们寨子里的规矩,丈夫死后三年内要守丧,不能参加公共活动,不能做鲜艳的打扮,所以她就这副模样了。”
阿世娅向他解释。
“哦,这样啊。”梁垣雀点了点头。
看来目前还在守丧期的小寡妇只有扶沙一个人,那她的特征还挺明显,挺好找的。
说话间,他们点的菜品上来了,酒楼里面据阿世娅所说没有服务员,都是老板的家人在忙活。
整个酒楼里面生意热闹又红火,要是想忙的过来,看来得家人够多才行。
实际上,水寨多年来保持着不与外面通婚的规矩,虽然不知道最早一批来到这里扎起寨子的水寨族人是什么关系,但经历了这么多年互相之间的婚配,整个水寨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
要就是说,真要上数论起来,谁跟谁都是家人。
这种情况也许再持续发展下去,也许水寨很快就要走向灭亡了,因为梁垣雀已经在路边发现了一些面貌奇特的小孩子,粗略判断是近亲结婚导致的疾病。
唉,希望未来的革新派能胜利吧。
不过这不是目前他所需要关心的事情,水寨的未来不是他能干预的,他只要安心先做好他要做的事情。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跟阿世娅聊下去,“你要说这个话,我们那边也有守丧期的规矩,不过一般丧期中死者的家属是不怎么出门的。”
说到这里阿世娅似乎有点生气,“对,扶沙阿姐的长辈也是这么要求她的,但是她家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的人都不肯接纳她,那她总要吃饭,总要生存下去吧,她不出来买东西,采购吃喝用品,难道要活活饿死在家里吗?”
一旁吃菜的庄佑杰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么严重?”
“是啊,”阿世娅边说着边叹气,“她失去丈夫已经够可怜的了,她婆家人和娘家人还都嫌她晦气不肯接纳她,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坚强了。”
庄佑杰咂了一下嘴,想到了同样失去另一半的流云,“冒昧问一下,你们这边男人没有守丧期吗?”
阿世娅摇了摇头,“反正我是没听说过有那个男人给他老婆守丧的。”
梁垣雀轻蔑的笑了笑,“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文化体系,都很喜欢欺负女人。”
庄佑杰一口滚烫的菜汤哽在了喉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不过梁垣倒是自己说下去了,“阿世娅,扶沙阿姐就住在这附近吗?”
“是啊,所以她才经常到这边来买东西,她已经很听话的不怎么走远了,只在家附近活动。”阿世娅还沉浸在对扶沙的抱不平之中。
梁垣雀点了点头,趁热打铁,在阿世娅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又快速的抛出一句感叹,
“那她家应该挺大的吧,你之前不是说,她丈夫很爱招待外乡人么?”
这就话看似是一句感叹的反问,实际上是给阿世娅抛出了两个选项。
如果她回答不,那必然会下意识的接上扶沙的家其实是怎么样的。
如果她回答是,那么梁垣雀就是赌对了,照着这样的特点在附近排除就是了。
但,阿世娅还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是啊,她家有四层楼高呢,她丈夫生前很能干,是寨子里最早盖起四层木楼的,本来是计划着生很多孩子一起住的,结果,唉……”
阿世娅说着,又叹起了气,“用你们汉话怎么说来着,世事……”
“世事无常。”梁垣雀微笑的接上了话。
他简直太爱话多的人了,阿世娅不经意之间又给他的搜查缩小了范围,扶沙的家在酒楼附近,而且是四层的木楼。
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梁垣雀就悄无声息的观察了,大酒楼附近四层的木楼并不多。
许是因为进展的太顺利,梁垣雀冒险又跟深入了一步,他继续用平常的语气对阿世娅说,
“那这么说来,她丈夫离世之后,这个四层木楼就再也没有接待过客人了?”
这个问题抛出的的确是有些太冒险了,一向单纯没有戒心的阿世娅也起了警觉,神色立刻就变样了,眼神变的遮遮掩掩,
“你,你干嘛这么问啊?”
梁垣雀知道糟了,踩到了雷点,立刻改口说,“就感觉扶沙阿姐应该挺寂寞的吧,丈夫不在了,家人又不接受她,很可怜。”
感觉到梁垣雀在共情扶沙,阿世娅的内心不免对他变的柔软了几分。
在扶沙的丈夫去世之后,寨子里很多人都排挤她,男人会对她有莫名其妙的怨气,一些女人也会跟着觉得她充满晦气,克死了自己丈夫。
阿世娅还是头一次见到有男人在可怜扶沙,果然如同扶沙说的,
“外面的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的思想,是他们在寨子里很难接触到的。”
眼看时机差不多,梁垣雀在喝了一口汤之后假装要呕吐,捂着嘴弯下了腰,在桌子下面踢了庄佑杰一脚。
阿世娅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庄佑杰连忙扶起他,要带他去厕所解决一下,阿世娅很担忧,要跟着一起去被庄佑杰拦下了,让她看着桌子上的菜,免得被服务员收走。
这不亏是水寨里最大的酒楼,内部是有厕所的,庄佑杰扶着梁垣雀去了二楼的厕所,发现这儿虽然不是很现代化,但收拾的很干净。
二人进了男厕之后,梁垣雀利落的插上了门,撑开了木质的窗户就要往下跳。
庄佑杰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我去,这么着急吗?”
“速战速决,我很快回来。”梁垣雀两手撑在窗框上。
“不行,给我个具体时间!”庄佑杰依旧拉着他,“我得有个心理准备吧?”
梁垣雀想了想,“十五分钟吧,如果超时我还没回来,你就跳窗从小路跑,跑出去找馄饨大爷。”
“行吧。”
从他离开之后,庄佑杰就一直焦急的盯着手表,然而还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人影从打开的窗户里翻了上来。
“喂,什么情况?”
梁垣雀一脚踹开了锁着的门,拉着庄佑杰就飞跑出了厕所,“先跑吧大哥,路上跟你解释!”
与此同时,庄佑杰感觉到有呼呼啦啦的脚步声从酒楼的四面八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