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松抓住程君泽上下打量,看到他手掌上贴着创口贴,夸张的大喊道:“小少爷,您受伤了?谁这么大胆子?”
程君泽一脸嫌弃,后退一步,小大人似的说道:“刚刚我过马路,一个女的开车差点撞到我,是这位姐姐不顾安危的救了我,不然你现在见到的是我的尸体。”
“什么?差点撞到您?”田松一脸的劫后余生,转身对着明镜深深的鞠了一躬:“你救了我们家小少爷,我家先生和夫人一定会报答你的。”
明镜后退一步:“带你们家少爷回去吧,我不需要报答。”
话落转身离开。
“姐姐。”程君泽小跑着追上她:“我还能再见你吗?你还没有教我武术呢。”
明镜摸了摸他的脑袋:“有缘会再见的。”
转身扬长而去。
田松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悄无声息的追了上去。
程君泽失落的垂下脑袋。
“小少爷,今天情况多凶险啊,您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偷跑出来了,先生夫人知道了,会有多担心啊。”
“小少爷请上车,我带您去一趟医院。”无论如何,得先做个检查。
程君泽上了车:“不用,送我去学校吧。”
亲自把程君泽送进了学校,田松去见了校长,程君泽这次偷跑也把校长吓了个够呛,遗书都准备好了,结果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有惊无险。
“如果小少爷在你们学校出现任何危机,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校长吓得两股战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抱歉,这都是我们学校管理上的失误,我以我的职业生涯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
“你的职业生涯和小少爷的安危比起来算什么?”
走出校长办公室,手下拿着平板走过来:“这是事发路口的监控,您请过目。”
田松接过平板,点击播放,他一眼就锁定了正走在斑马线上的程君泽,而不远处,一辆红色跑车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完全是疯狂的状态,到了斑马线前不仅不减速,反而加速,直直的朝着程君泽瘦弱的小身躯冲去。
田松瞳孔骤缩,手指紧紧的抓着平板边缘,当时的凶险可见一斑。
这时一个人忽然出现,救下了小少爷。
田松来回播放了好几遍,尤其那个神秘女子救小少爷的那一幕,来来回回播放,对方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无法截到一张完整的画面,不是残影就是模糊,足以见得对方速度达到了怎样一个惊人的程度。
若非如此,这人也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小少爷。
这样看来,她确确实实是小少爷的救命恩人。
田松目光落在那辆红色跑车上,冷冷的吩咐道:“这个人,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手下正要离开。
田松叫住他:“等等,救了小少爷的人,也查一下。”
事情有些蹊跷,事关小少爷的安危,万万马虎不得。
田松走到僻静处,小心翼翼的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很快接通,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小少爷出什么事了?”
“周秘书,先生呢?”
“先生在开会,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会转告先生的。”
“是这样的……。”田松把程君泽差点出车祸的事情说了一遍,对方冷静的声音里压制着怒意:“田松,你是怎么办事的?差点让小少爷遇险。”
“周秘书,确实是我的失误,我会亲自向先生请罪。”
“你说有人救了小少爷?”
“是一个女生,没有索要任何报酬便离开了。”
“你觉得是巧合吗?”
“这……。”田松犹豫了一下。
“涉及到小少爷的安危,不能容许任何巧合,明白吗?”
“您说的是,我会查清楚对方的身份,不会容许任何危害小少爷人身安全的人存在。”
这时派去跟踪的人回来了,“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强,没过两条街就把我甩掉了。”
田松皱起眉头,他的手下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怎么可能将目标跟丢。
田松这才意识到,拥有这样的反侦察能力的人,一定不会普通。
他也明白了周秘书为什么担心。
“先从肇事的人查起。”有车牌号,查起来比较容易,如果真有阴谋,顺藤摸瓜,真相也就不远了。
——
回去的路上,郑青心情很好,嘴里哼着歌。
“薄玉姜啊薄玉姜,看她气的跳脚,我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郑青摸着下巴,眼珠子里捉摸着坏主意。
明镜瞥她一眼:“柳教授挺好的,你别捉弄他。”
“我这是在拯救他脱离苦海好吗?薄玉姜那种女人,心狠手辣、满嘴谎话,哪个男人娶了她倒了八辈子霉。”
电梯门开了,明镜径直走出去。
郑青瞥了眼她的背影,忽然伸手抓向明镜的右臂。
明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神隐忍着一种极深的情绪。
郑青哼道:“疼就喊出来,逞什么能?”
明镜拂开她的手:“我没事。”
郑青却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臂,“要不想手臂废掉,就别动。”
明镜果然老实了。
脱掉外套,卷起袖子,郑青手指摸上去,狠狠的瞪她一眼。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忍到现在,喊一声疼会死吗?”
明镜白皙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水珠,灯光下,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眼帘微垂,声线染了几分嘶哑:“骨折了,不过并无大碍,养几天就好。”
“没什么大碍?你说的倒是轻松,等胳膊废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郑青抓着明镜的左手就走:“去医院。”
明镜无奈的叹了口气。
到医院先去拍了个片子,医生看了片子说道:“肱骨骨折并伴随骨骺损伤位移,还蛮严重的,必须得做手术了,切开复位内固定,通过弹性髓内钉固定,手术没什么风险,家属先去办住院手续吧,我这边帮你安排手术。”
郑青狠狠瞪了眼明镜:“回头再找你算账。”
明镜被护士领着去做术前准备了,一个小手术,几十分钟就搞定了。
郑青安排的是最好的VIp病房,明镜做完手术右臂被打了石膏,当她坐着轮椅被护士推进病房的时候,郑青忍不住笑了。
虽然很不合时宜。
“有多久没见你这副落魄样子了,让你瞎逞能。”
明镜左手及双腿活动自如,生活倒是不受影响,她从轮椅上站起来,“如果用我的一条手臂换几条年轻的生命,我觉得很值。”
“傻子。”郑青骂道。
明镜躺在病床上,没多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她看起来似乎非常疲惫,面色有种病态的苍白。
郑青叹气,给她掖了掖被子,调好温度,离开了病房。
等在病房门口的护士说道:“这位小姐是我见过的病人中最坚强的一位,她没有打麻醉,那可是剜骨之痛,她生生的挺了下来,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护士满眼敬佩。
郑青再也笑不出来了。
从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人,永远不会让自己拥有弱点,麻醉能消弭她的痛苦,同样的,也能带走她的理智,对于一个刀口舔血的人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弱点。
即使痛到抽搐痉挛,只要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的世界便永远存在。
阿雨,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固执、如此、让人心疼。
明镜这一觉睡到了天黑,鼻尖的消毒水味提醒着她,她现在身在医院。
病房内并未开灯,四周漆黑一片,窗外的几许月光送来朦胧的光亮。
VIp病区十分安静,甚至安静的给人一种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自己的错觉。
明镜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有一条来自叶贞的视频通话,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郑青怕打扰她睡觉,早已体贴的帮她把手机调至静音模式。
明镜拨过去语音通话,对方很快接通。
“明镜、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叶贞的声音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没事,你的戏拍完了吗?”
“嗯,已经全部拍完了,明天开始我要去学校上课了,是圣德高中,可惜成绩太差不能和你一班。”
学校是林清找人办的,她自诩亏欠亲生女儿良多,拼了命的想弥补。
叶贞也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便遵从林清的安排进入了圣德高中,如果没有碰上合适的剧本,她不会选择拍戏,而是按部就班的,当一个正常的高中生,替明心好好生活,也为自己享受生活。
“明尘天天念叨你,明镜,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镜看了眼打着石膏的右臂,“我在京州还有些事要办,再等一等吧。”
“我看京州那边的天气预报,这几天有大雪,你出门多穿件衣服,别动着。”
“好。”
“明镜……。”叶贞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祝文韬他醒了。”对于祝文韬的所作所为,叶贞嗤之以鼻,但他却是明心的亲生父亲,从伦常来说,不能不管。
“我会让杜泽去找你,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明镜,谢谢你,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明尘她们。”
叶贞挂断了电话。
“醒了。”郑青推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果篮。
打开灯,病房内瞬间亮的宛若白昼。
“刚才碰见薄医生了,他今晚好像值班,都堂堂主任了,还亲自值班,怪不得快四十了还是单身狗。”郑青啧了一声,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利落的削皮。
明镜微微一笑:“他是一位好医生。”
郑青掀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轻嗤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明镜垂下眼帘,“我渴了。”
郑青放下苹果去倒水:“姑奶奶亲自伺候你。”
“你知道今天你救的那个小家伙是什么人吗?”
明镜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他的身份跟我救他有何冲突吗?”
郑青感叹道:“你这运气真是绝了,连老天都在帮你。”
明镜毫无兴趣:“你如果很闲,就去找你的柳教授,不要打扰我休息。”
郑青气笑了,“他算什么东西?”
明镜语气幽幽的说道:“柳教授说得不错,口是心非。”
“你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他的朋友?怎么向着他说话?”
“我是实事求是。”
这时护士进来给明镜输液,当着外人的面,郑青忍了。
心外科主任办公室,正在浏览医学论坛的薄玉浔接到了李岭的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薄玉浔眉头紧蹙,目如寒星,冷刃似刀。
“她怎么敢……?”
“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出现救了那几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故,薄家怎么兜得住、何况还有个程家的小少爷,她差点闯下大祸,不,她已经闯下了大祸,如果程先生追究起来,就很麻烦了,你大哥那个敏感的位置……终究是个炸弹。”
薄玉浔深吸口气,抓住了重点:“救了孩子们的人,是谁?他亦是我们薄家的恩人。”
李岭叹气:“那人豁出了命救人,和你亦是旧识,你觉得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吗?”
薄玉浔下意识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明镜?”
李岭在京州有特殊渠道,程家刻意将消息压下去了,却瞒不过李岭的眼线。
田松追踪不到明镜,是因为他对此人没有任何了解,但对李岭来说,当他看到监控视频时,一眼就认出了明镜,虽然她的伪装很完美。
“她现在就在你们医院。”
“她受伤了?”
薄玉浔吩咐助理立刻去查今天入院的患者,他站起来来回踱步,焦虑不言而喻。
“早知她会闯下大祸,我当初就不该放了她。”薄玉浔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岭说道:“薄医生,想要钓鱼,必须先丢下鱼饵,鱼才能上钩,现在看来,鱼儿已经成功上钩了。”
“主任,人找到了,在骨科。”助理走进来说道。
就见那素来矜持冷淡的薄主任飞快的离开办公室,脚步匆匆、健步如飞。
助理惊叹道:“那人究竟对薄主任有多重要呢?让薄主任这样担忧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