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别墅。
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早餐桌上略有些沉凝的气氛。
毛娜娜起身,从育儿嫂手中接过儿子,放在臂弯里哄。
这孩子就是她和沈舟的儿子,去年十月底出生,老爷子对小孙子疼宠的跟眼珠子似的,专门从国外疗养院赶回来,天天抱着不撒手,出去跟他那群老伙伴炫耀。
老爷子也对他寄予厚望,为他取名沈子骞,意为腾飞高举,振兴家族。
当初她怀孕初时波折颇多,胎象不稳,虽然明镜走之前有留下安胎丸,保住了孩子,可这孩子还是早产了,幸而现在医学技术发达,孩子抢救的及时,平安的活了下来。
她精心照料着,孩子如今七个月大,除了略偏瘦了些,其他与正常孩子无异。
这孩子不是闹腾的,性子颇为安静,只是早上醒来之后爱哭着找妈妈,一旦嗅到熟悉的奶香味,又乖乖的睡了过去,这一觉就能睡到十点多。
除了身体弱些,生活饮食方面需要精细照料外,其他方面这孩子还是颇为省心的。
孩子在臂弯里香甜的睡去,毛娜娜也不敢丢手,扭头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沈舟,想到昨晚他的话,心情越发不爽。
沈舟吃完早餐,接过佣人递来的西装外套,一边穿一边走过来。
在毛娜娜额头印下一吻,低头目光温柔的看了眼自己儿子,再抬头,目光含笑。
“幸苦夫人了,下午我早点回来,带你出去转转。”
“你忙你的吧,毕竟正事重要。”毛娜娜格外咬重了正事两个字。
沈舟目光微沉,长叹一声。
“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可……这孩子如今已认罪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真的撒手不管,说来还是我对不起她。”
毛娜娜抱着自己的孩子,如今做了母亲,她才知做父母的不易。
抿了抿唇,她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也不是不让你认她,只是当初她把事情做的那么绝,从根子里就是烂的,若不是明镜,我跟孩子早就没命了,你给她捐了肾,早就全了父女情,是她狠心绝情。”
“罢了罢了,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早就知道的。”这也是她最欣赏他的优点。
沈舟离开后,毛娜娜哀叹一声,“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哪。”
她再不喜沈湘湘,那也是沈舟的亲生女儿,沈舟都给了一颗肾了,再给什么也不稀奇。
毛娜娜抛开这些烦恼事,忽然想起了明镜。
明镜已经离开一年多了,冉家对外说是出国进修去了,这一年多,她杳无音讯,电话始终打不通,每次问小花,那孩子都是搪塞过去。
毛娜娜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孩,柔声道:“子骞,你有一个聪明厉害的姐姐,真想让她见一见你。”
——
沈舟在拘留所隔着一扇玻璃见到了沈湘湘。
纵使对这个女儿千般失望,如今见她形销骨立、锒铛入狱的狼狈模样,心中亦是万般不忍。
“爸爸。”沈湘湘一张口就哭了。
泣不成声。
“对不起……。”为我以前的天真愚蠢道歉。
沈舟沉默着,幽深的瞳孔中、晦暗不明。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乞求您的原谅,以后您就忘了我这个女儿吧。”
“女儿此生没福气做您的孩子,只盼来世,我们还能做父女,还有妈妈和祝夫人那里,也请您代我转告,我已经没脸见她们了,让她们忘记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吧。”
沈湘湘已经全部认罪,即使沈舟为她请了辩护律师,她身上的刑罚也不会轻,最低十年监禁。
走出拘留所,沈客迎面走了过来。
“请最好的律师,为她申请保外就医。”
沈客内心微叹,先生到底还是心软了。
——
沈舟走进办公室,秘书送来需要签字的大叠文件。
沈舟一个个签过去,又召开了一次董事会,期间和几个董事一起吃了午饭。
回到办公室,刚喘口气,沈客走了进来。
“先生,昨日随小姐回来的一行人,除了曲三少爷之外,全部入住了冉家,其中有薄玉浔,也有米国的兰妲公主和王子,其中还有一位身份神秘的女子,很像明镜小姐。”
沈舟愣了愣:“明镜真的回来了吗?”
去年伙同沈湘湘妄想侵吞神舟集团的神秘势力,沈舟花了一年时间调查,最终指向海外神秘的神笃国。
沈舟对神笃国了解并不多,好在后来对方收手了,沈舟也不欲再查下去。
他怀疑明镜去了神笃国,而这股神秘势力忽然收手,恐怕跟明镜也脱不了干系。
昨日福至码头的事情,虽然冉腾霄严防死守,却还是瞒不过沈舟。
“兰妲公主不是前往神笃国和亲了吗?为什么会来到华国?”
神笃国五月份才举办的新国主加冕仪式,曲兰亭也受邀参加,这些国内的上层人士都是知晓的,如今沈舟对神笃国的局势格外关注,自然也是知道的。
“难道神笃国局势有变?”沈舟蹙眉深思。
神笃国距离华国实在太遥远了,即使现代信息技术发达,可神笃国偏安一隅,且排外严重,若不是神笃国主动释放消息,外人是绝对无法得知的。
“神笃国国内的消息,还是需要时间。”沈客说道。
“马上就是夫人的生日了,先生想要怎么办?
沈舟看了眼沈客,立刻知悉了他的用意。
“夫人这半年来照顾孩子辛苦了,这次生辰自然要大操大办,给江州各大家族的请帖,我来亲自写。”
沈客微笑:“我这就去安排。”
——
八月初一,是沈夫人的生辰,自两人结婚后,可谓是夫妻恩爱,不知羡煞多少人。
如今沈夫人的生辰,沈舟早半个月就开始准备,江州大大小小的家族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
足以见得此次生辰宴的隆重,以及沈舟对夫人的爱重。
冉家自然也接到了邀请函,且还是双份。
冉腾霄看着另一份邀请函上的受邀人,挑了挑眉:“送过去吧。”
管家应是,退了下去。
冉管家身体不继,去年末已经退下来了,他推举了自己的侄子冉松,此人沉稳聪敏,在冉家做事从未有一丝差错,冉腾霄对他倒是很满意。
如今这冉家庄园里里外外的事务,都是由冉松一人做主。
冉松拿着邀请函,往西北方向走去,湖边坐落着一栋两层小楼,花圃里,各色鲜花迎风盛开。
冉松刚踏上鹅卵石小路,眼前一阵风吹过,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被冰冷的东西压住了。
冉松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他不敢回头。
这人犹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身后,且速度极快。
天光正盛,冉松却打从心底里发怵。
不过他到底是冉家长大的,见识不凡,知道这世界上有古武高手的存在,不过达到这种程度的,绝对是古武中顶尖高手的存在了。
“我来给薄先生送邀请函。”冉松说着,露出手中拿着的红封烫金请帖。
那人拿走请帖,落在脖颈上的冰凉消失。
冉松猛然回头,空无一人。
正中午,冉松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离开了此地。
——
青龙双手递上邀请函。
苏音慈放下玉瓷花茶杯,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眉梢微挑:“沈夫人的生辰宴。”
“阿雪,怎么了?”身后落下一道温柔的声音。
青龙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苏音慈笑着把邀请函递给他。
薄玉浔看完之后,沉吟道:“沈家对明镜有照拂之恩,是该去一趟的。”
想到什么,他抬头看向苏音慈,眸光温润如水,握住苏音慈微凉的手。
“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本风华绝代,却被恶意雪藏十几年,如今蒋春岚已伏法,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了。
他发誓,余生的岁月,他会用生命来守护她。
苏音慈挑了挑眉:“我听说江州不少名媛倾心于你,你就不怕我挡了你的桃花?”
薄玉浔目露无奈:“你呀……。”
两人笑闹过之后,窝在沙发里一起看书,这是年轻时他们最爱做的事情。
这几日来,对薄玉浔来说美好的有些虚幻了,他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即使爱人就在身侧,心中却总有遗憾。
凉如玉的素手握着他的手背,“你在想什么?”
薄玉浔长叹一声,“我不想令你伤心,可是……那个孩子,我始终不知她的下落,阿雪,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当年意气用事,你也不用与女儿分离,我们一家三口也早就团聚了。”
如果没有当年蒋春岚的迫害,他们一家三口,过着平静祥和的日子,日子平淡,却温馨。
每当这样想起,他的心口变疼的不能自已。
对苏音慈的愧疚也就更深。
苏音慈摇头一笑:“这也许,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吧。”
“至于孩子……总有一天,我们会重逢的。”
沉浸在愧疚情绪中的薄玉浔并没有注意到苏音慈说的是——重逢。
——
八月初一,沈家在皇冠酒店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
江州各大家族来了不少人,宴会大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江州名媛亦来了不少,如今江州单身贵族排行榜一,就是冉腾霄。
他这块肥肉不知江州多少名媛死死盯着,有风声透出,此次宴会,冉腾霄也会出席,江州名媛几乎倾巢而出。
“是祝小姐。”名媛们双眼一亮,齐齐迎上去。
“祝小姐,这身高定礼裙仿佛是为您量身定做的一般,太衬您的气质了。”
“祝小姐,您的新电影我看了,演技太好了,今年的金鹿奖您一定能再次卫冕。”
“祝小姐,您刚刚参加了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吧,凭您的聪明,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明心刚一出现,就被名媛们齐刷刷的围了起来。
她现在不仅是华国电影圈年轻一代领军人,更是江州名媛圈的头一分。
虽说祝家没什么底蕴,但谁让她有个好师妹的,冉家沈家都对祝家颇多照顾,神舟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还为祝明心在娱乐圈保驾护航,这谁敢惹。
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能借助明心接近冉腾霄,那便再好不过。
明心对这些名媛的巴结厌恶不已,忍了又忍才没发火。
幸而毛娜娜及时出现,将明心从名媛包围圈中解救出来。
“你啊,还是没适应这种场合,小脸气鼓鼓的,真是可爱。”
毛娜娜忍不住捏了捏明心的脸。
这孩子性子真是跟明镜南辕北辙,怨憎分明,不过她喜欢,恨不得当成自己的女儿。
她无数次的感慨,祝夫人太有福气了。
“一群呱噪的苍蝇,若不是想着这是夫人的生辰宴,我早就一个个骂回去了。”明心冷声说道。
毛娜娜笑着摇摇头。
这种性子极易得罪人,不过她自己也有分寸,再加上冉家沈家对她的照顾,没人不长眼撞她枪口上。
“对了,高考成绩出来了吧,有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看书喇
明心眉眼舒展开来,“超过了一本分数线,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我已经收到了。”
毛娜娜喜悦道:“我就知道。”
红包可以准备了。
明心是大明星,走哪儿都被关注,这样的高端场合也有狗仔费尽心思的混进来,想要拿到明心的第一手消息。
风行娱乐是业内最着名的八卦社,旗下的第一狗仔金荣更是享誉圈内,号称就没有他拍不到的明星,挖不出的内幕。
此前有小道消息叶贞与一男子过从甚密,疑似恋情曝光,金荣更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蹲了叶贞很久了。
混进沈家宴会,他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今晚就算拿不到叶贞的恋情消息,这上流社会的八卦也足够撑得起版头了,他今晚一定要擦亮了眼睛。
冉腾霄的出现掀起了宴会的高潮,名媛间心思浮动。
却见他身旁已有了女伴,名媛们一时又是嫉妒又是失望。
小花摸了摸头上的发饰,唉声叹气:“霄爷,您有没有良心哪,本大学生好不容易有一个周末,本打算跟男朋友去游湖,您可好,把我拽来给您挡烂桃花,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嘴上抱怨,面上却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
身旁的男人压低了嗓音,带着一股惑人的意味。
“男朋友?改天带回来,爷给你掌掌眼。”
“可别,我怕您把人家吓跑。”
“爷在你心里,就如此可怕?”
小花哼了一声:“可不可怕,您自己心里清楚。”
两人言语互呛,臂弯相交,远远望去,男帅女美,还挺登对。
叶岚坐在角落里,摇晃着一杯香槟。
高嘉走过来,顺手夺走她手里的酒杯:“别喝了,再喝就醉了,难道你想在沈夫人的宴会上失态?”
叶岚苦涩一笑:“要是能醉就好了。”
高嘉见她这样,也被勾起了愁绪,“我爸又逼我嫁人,我真是烦透了,恨不得立刻离开江州。”
她是想嫁去京州的,可惜表妹出事后,姑姑身体越发不好,就跟高家断了联系,不能托姑姑的人脉在京州运作。
她心中的最优择还是薄玉浔,可惜她现在也不知道薄玉浔在哪儿。
高嘉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眨了眨眼,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猛然站了起来,一脸狂喜。
“是薄先生。”
沉醉在愁绪里的叶岚猛然抬起了头,一脸不可置信。
紧接着叶岚的脸就一片煞白。
薄玉浔的身边,站着一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满场艳彩、群芳争萃,却不过星光尔尔。
女子出现的那刻、若月光拂照,所过之处,尽皆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