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尧收起画笔，只留下了已经画好的几张图。
她看着西卫的眼睛，“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些画。”
闻言，西卫有些茫然。
大姐姐让他做的事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尽管心中疑惑，但他还是按照衡尧的要求，认真地朝画纸看去。
画上是一个男孩，男孩眉眼清秀，穿着奇怪的长衫。
只一眼，西卫便愣在了原地。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话，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好难受……”西卫猛地抬起手捂住胸前，眼角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为什么……”
衡尧放下第一张画纸，将剩下的画着祈天宗景物的画纸逐一亮出。
随着衡尧更换画纸的动作，所有的画面都在西卫的脑海里闪过。
他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画纸上的场景，还是存在于他记忆深处不肯忘却的东西。
西卫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如同缺氧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
衡尧这才放下画纸，轻声唤出一个名字。
“肖承东。”
这个名字如同有魔力一般，紧紧地抓住了西卫的神经，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肖承东、肖承东、肖承东……”
西卫痛苦地捂住头，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好痛！我是谁！肖承东是谁……痛……”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一边敲打自己的额角。
衡尧走到他身边，将体内的部分雷灵气转换成轻和的木灵气，包裹着西卫的身体。
在灵气的安抚下，西卫身体上的痛苦显然少了许多。
他不再喊痛，只是跪坐在地上，一脸木然地流泪，嘴里轻声呢喃着什么。
半晌过后，他猛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衡尧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将昏倒的西卫放平，才坐回桌边。
西卫的表现说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确实是肖承东，也失去了部分属于肖承东的本我。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以这样的方式被游戏捉进来。
就在她思考时，一道充满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
“衡尧师叔？你怎么会和我……等等，我的声音和修为……这里是哪里？”
衡尧回过头，西卫……或者说肖承东已经从墙边站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脑袋，茫然地四处张望。
衡尧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肖承东先坐。
肖承东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打量四周的环境。
阳光从他没见过的透明窗户照进来，照亮了屋里奇怪的一切。
木桌与木椅上嵌着不知名的金属，椅子上还有皮质的软垫，地上铺着色彩斑斓的地毯。
透过窗户向外面看去，则是建筑物上高高的尖顶，这一切都与他认知完全不同。
更令他感到不解的，便是眼前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的……衡尧师叔？
他有些不敢确定，因为她的衣着也同样的古怪，唯一不变的，就是那目空一切的傲然气质。
肖承东戒备地盯着衡尧，“你是……我认识的那个祈天宗的衡尧师叔？”
衡尧点点头。
肖承东赶忙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感觉不到灵气了，我的修为没了吗？”
衡尧没有回答他的一连串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我……”
闻言，肖承东下意识地想了想。
无数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迟疑地开口，“画纸……上面有幼年时的我，还有你……”
衡尧无奈地说道，“在这之前。”
“我……”肖承东张开嘴，猛地发现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衡尧没有催他，安静地等他平复情绪。
半晌过后，肖承东才觉得记忆在缓慢地恢复。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努力回忆起来。
“我只记得在半月城捉妖兽，它祸害凡人，所以……”
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因为他的记忆只到了半月城，再后面的事无论怎么去回想，都只是一片空白。
而且越是去回忆，他的脑袋便越是胀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即将炸开一般。
看他的神情愈加痛苦，衡尧厉喝一声，
“好了！”
带着灵气的厉喝，使得肖承东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衡尧低头思索，她本以为彻底唤醒肖承东的意识，就能知道他为什么会进入游戏，没想到那部分最重要的记忆他根本想不起来。
说不定他连自己的身体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你不是想知道此处是哪里吗？我带你出去看看。”
说完，衡尧站起身来，示意肖承东跟上。
两人出了餐馆大门，衡尧走在前面，肖承东紧跟在她半步之后，好奇地打量新奇的一切。
想了想该怎么以肖承东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之后，衡尧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知道世界上有秘境这种东西吧？”
“知道。”
“我们现在便是在一个类似秘境的异空间里，在这里不只有你我，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称这里为《幻域》，是他们玩乐的场所。”
肖承东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惊讶地问道，“另一个世界的人？”
“嗯，并非月清界之人，他们建造了这处空间。而你，不知是什么原因，进入了这个空间，失去记忆，以另一种方式存活。”
肖承东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短手短脚，迟疑地说道，“我现在……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害死了一个人？
“不是。”
衡尧伸出手指左右摇了摇，“你占据的不是某一个人的身体，更像是……依附在一把剑、一块石头的身体里，你占据的身体本就是死物。”
“我不太明白……”
“我刚刚说过，另一个世界的人建造了这处空间，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造出来的死物，包括你的这具身体。”
“傀……傀儡吗？”
衡尧点点头，“可以这么想。”
“依附在傀儡身上，是不是说……”肖承东愣在了原地，接下来的话哽在喉间，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说出来。
“我其实已经死了，只剩下灵魂了？”